“用！我信您！王老爹，我信您一辈子！”
王老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他点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：“好。”
他将那粒黑色的药丸放在一个干净的瓷碗里，用一根玉杵仔细地研磨成粉末。那粉末极细，呈深褐色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“去，把刚刚煎好的汤药端来。”王老爹吩咐道。
很快，一碗热气腾腾、散发着浓重药味的汤药被端了上来。王老爹将那褐色的药粉，小心翼翼地倒了进去，用一根银筷轻轻搅拌，直到药粉完全融化，不见一丝踪迹。
“你亲自喂药。”王老爹将药碗递给张忠，神情无比严肃，“记住，一定要让将军全部喝下去，一滴都不能剩。喂药的时候，动作要快，要稳，不能让他呛到。”
张忠伸出双手，接过那只滚烫的药碗。他的手，抖得厉害，像是秋风中的落叶。他清楚地知道，这碗药里，盛着的是常遇春的命，也盛着他张忠的全部希望。它可能救了主帅，也可能……亲手终结了这位战神的传奇。
但无论如何，他必须试。
他走到床前，在常遇春的身边缓缓跪下。这个动作，是他发自内心的敬重。
“将军……”张忠的声音哽咽了，他轻声呼唤，仿佛怕惊扰了主帅的安眠，“该……喝药了。”
常遇春毫无反应，依旧紧闭着双眼，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。
张忠深吸一口气，用左手轻轻托起常遇春的后颈，右手拿着汤匙，舀起一勺褐色的药汁，凑到主帅的嘴边。他小心翼翼地撬开那干裂的嘴唇，将药汁缓缓地灌了进去。
然而，常遇春的喉结根本没有动弹。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，染红了雪白的枕巾，像一朵朵凄厉的梅花。
“不好！”王老爹急道，“药液流进气管，会呛死他的！快！扶高一点！”
两个亲兵连忙上前，一个将常遇春的上半身更高地抱起，让他几乎呈一个九十度的角，另一个则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药渍。
张忠定了定神，再次舀起一勺药，这一次，他加快了速度，一勺接一勺地往常遇春的嘴里灌。大部分药汁还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，但总有一些，顺着喉管滑了下去。
一碗药，足足喂了一炷香的功夫，才终于全部灌了下去。张忠累得满头大汗，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，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接下来，就是等待。
等待药效发作，等待奇迹出现，或者……等待最终的审判。
时间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。帐内的每一个人，都屏住了呼吸，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。他们死死地盯着常遇春的脸，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。
一炷香，两炷香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王老爹一直紧绷的脸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。他惊喜地发现，常遇春脸上那两团不祥的潮红，似乎退去了一些，呼吸也变得比之前平稳了许多。虽然依旧微弱，但不再那么急促了。
“有效果了！”王老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，“药力开始起作用了！将军……将军有救了！”
张忠和两个亲兵，也瞬间松懈下来，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。他们甚至忍不住想笑，想欢呼。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异变陡生！
原本呼吸平稳的常遇春，身体突然猛地一弓，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中了胸口！紧接着，他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，四肢僵硬，牙关紧咬，口中涌出大量的白色泡沫，眼睛向上翻去，只剩下骇人的眼白。
“不好！”王老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恐惧，“是药力过猛！将军的身体……承受不住这毒性！”
“啊！”张忠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，他慌忙扑上去，死死抱住常遇春不断抽搐的身体，想要给他一点力量，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。“王老爹！快想办法！求求您！快想办法啊！”
王老爹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但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。他猛地冲回药箱，手忙脚乱地抓出一把银针，连包裹的布都来不及解开，就冲回了床前。
“按住他！别让他咬到舌头！”王老爹大吼道。
张忠和亲兵们用尽全身力气，才勉强将不断剧烈抽搐的常遇春按在床上。王老爹的手，抖得比张忠刚才还要厉害，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眼神锐利如鹰。
“人中！内关！合谷！神门！”
他口中飞快地念着穴位名，手中的银针快如闪电，一根根精准而迅速地刺入常遇春身上的几个大穴。他的额头上，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，滴落在常遇春的身上。
几分钟后，在银针的刺激下，常遇春的抽搐终于慢慢地停止了。
他的身体瘫软下来，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布偶。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但王老爹接下来的话，却将他们重新打入了万丈深渊。
“将军……”张忠哽咽着，想去探一探常遇春的鼻息。
王老爹却缓缓地摇了摇头，他的眼神空洞，充满了绝望，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。他伸出颤抖的手，探了探常遇春的脉搏。
那根游丝般的脉搏，此刻，已经彻底消失了。
“老夫……尽力了。”
王老爹的声音，轻得像一声叹息，却像一把重锤，砸碎了帐内所有人的希望。
张忠呆住了，他抱着常遇春渐渐冰冷的身体，一动不动，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。
帐外，风声依旧。帐内，死寂一片。
大明第一战神常遇春，就要这样……陨落了吗？
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际，一直昏迷不醒的常遇春，那双紧闭的眼睛，眼皮，却突然轻轻地、极其微弱地……颤动了一下。
这个动作，是如此轻微，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察觉。
但王老爹，这位经验老到的医官，却看到了。
他浑浊的眼睛里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！
是……是回光返照？还是……奇迹真的出现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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