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金属平台上,死寂被一种新的、更加尖锐的警报声打破。
不是来自外界,而是来自“枢机”的轮椅控制台。
刺目的红光在他镜片和面板上同步闪烁,伴随着急促的、几乎连成一片的电子警报音。
“最高优先级警报!”
“枢机”的电子音失去了所有平稳,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,“检测到大规模、高强度的逆向情绪脉冲!源点:极近!就在我们正下方!”
“什么脉冲?”
“博士”惊慌地问,差点把怀里的平板掉进污水里。
“情绪脉冲!但不是EVE系统采集的那种——是反向的!是注入!”枢机语速极快,数据流在他镜片上疯狂冲刷,“强度极高,模式……模式无法识别!
正在强行穿透EVE的新固件防火墙,试图……覆盖和改写底层情绪反馈协议!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——
嗡——!!!
一股无形却极其强烈的波动,如同深海炸弹般,以他们脚下的污水深处某点为圆心,猛然爆发开来!
没有声音,却让所有人的大脑瞬间嗡鸣!
没有冲击波,却让每个人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又猛地推开!
紧接着,一股庞大、混乱、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绪洪流,粗暴地冲刷过每个人的意识!
那不是他们自己产生的情绪,而是被强行灌注的、外来的感受!
一瞬间,顾星澜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、令人窒息的绝望,几乎让她瘫软在地,但下一秒,这绝望又被一种狂躁到极点的、毁灭一切的愤怒所取代!
“博士”突然抱住头,发出既像哭又像笑的尖叫,眼神混乱不堪,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又最迷人的景象。
连“匿形”周围的光影都开始剧烈扭曲、闪烁,高频嗡鸣声变得断断续续,失去了稳定。
“堡垒”闷哼一声,巨大的身躯晃了晃,呼吸面罩下的呼气声变得粗重而混乱。
“幽影”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、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嘶鸣,猛地窜到平台最高处,身体紧绷如弓,警惕地对着下方污水,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究极的恐怖之物。
只有江烁和“枢机”似乎受到的影响稍弱。江烁脸色苍白,额角青筋暴起,但他强大的数学心智强行构建起逻辑屏障,抵御着这股混乱的冲击。
“枢机”则依靠着非人的电子脑,快速分析着这异常脉冲的构成。
“来源解析!深度73米!能量读数飙升!模式……模式类似情绪采撷环,但完全是逆向运作!它不是采集——它是在广播!在强制灌输!”枢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。
“是那个!”
江烁猛地指向下方漆黑的污水,瞳孔收缩,“随安掉落的采撷环!”
那枚沉入水底的、承载着随安崩溃前所有极致绝望和负面情绪的采撷环!它在EVE新固件更新后的异常环境(强制的信号扰动、坍塌的能量冲击、污水复杂成分的导电效应)下,发生了谁也预料不到的异变!
它没有失效,更没有安静地沉睡。
它在EVE系统全力进行全域更新、底层协议最为活跃也最为脆弱的这一刻,将它内部存储(或者说,禁锢)的、随安那“破表”的绝望情绪,以一种极其狂暴、扭曲、失控的方式,逆向喷射而出!
它成了一个失控的情绪信号放大器,一个疯狂的情绪炸弹!
而这枚“炸弹”释放出的、源于随安的极致绝望,此刻正如同瘟疫般,顺着EVE刚刚增强的情绪数据网络,狂暴地倒灌回去!
“脉冲正在通过网络扩散!”
“枢机”急促地报告,镜片上映射出无数条疯狂闪烁的数据流,“它利用了新固件建立的高带宽链路……正在冲击上层节点!”
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话——
远处,那些原本执着地挖掘、试图继续追击他们的清理单元,动作突然变得极度混乱和怪异!
几只单元突然停止了动作,光学镜的红光黯淡下去,像是陷入了某种“抑郁”的死机状态。另外几只则开始疯狂地、无差别地向四周岩壁和同伴开火,表现出极致的“狂躁”和“破坏欲”。
甚至有一只单元,开始用机械臂徒劳地、反复地挖掘着自己脚下的淤泥,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理解的“绝望循环”!
这股源自随安的崩溃脉冲,竟然对EVE的机械单元都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干扰!
“博士”看着这混乱的一幕,混乱的眼神中突然迸发出狂热的光芒:“我明白了!逆向感染!它用极致的‘混乱变量’冲击EVE高度秩序化的‘情绪网络’!就像病毒入侵免疫系统!美妙!太美妙了!这是对EVE‘情绪经济’最直接的讽刺……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。
因为那股强大的脉冲洪流,在经历了最初的爆发后,似乎找到了一个更“合适”的倾泻目标——
不是那些低级的清理单元,也不是他们这些拥有一定抗性(或处于离线状态)的人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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