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宁宫外的长廊,寂静得能听见雪沫子落在琉璃瓦上的细碎声响。
那小宫女的话音很轻,却像一根羽毛,轻轻搔刮着苏浅月紧绷的神经。
梅园,夜叙。
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,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。
“小姐,不可!”张妈不知何时跟了出来,一把拉住苏浅月的袖子,压着嗓子,声音里满是惊惶,“刚从狼窝里出来,怎能又去虎穴?贤妃娘娘今日是帮了您,可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?这宫里的人,心思都深着呢!”
苏浅月安抚地拍了拍张妈的手,目光却落在那位垂首敛目、恭敬等待的小宫女身上。她能看到小宫女微微发抖的指尖,那是紧张,而非算计。
若贤妃有恶意,大可不必多此一举。在坤宁宫中,有无数种方法能让她悄无声息地吃个大亏。宴后私召,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,更像是一种坦诚的姿态。
这是一场赌博。赌注是她刚刚在宫中搏来的一线生机。
“张妈,你先随府里的马车回去,不必等我。”苏浅月的声音很平静,“我稍后自会回去。”
“小姐!”
“去吧。”苏浅月不容置喙地抽回手,转向那小宫女,微微颔首,“有劳姑姑带路。”
小宫女如蒙大赦,连忙在前引路。两人一前一后,走在空旷的宫道上,远离了坤宁宫的灯火,四周迅速被浓稠的夜色吞没。只有宫墙上悬挂的灯笼,在寒风中摇曳,投下昏黄而孤寂的光晕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苏浅月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跟随着。她能闻到空气中传来越来越清晰的,冷冽的梅香。这香气与坤宁宫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暖香截然不同,它清冷,孤傲,带着一种刺骨的清醒。
她想,这位贤妃娘娘,或许也和这梅花一样。
梅园位于后宫一处偏僻的角落,此刻万籁俱寂,只有风穿过枝头的呜咽。园中数百株红梅,在夜色里开得如火如荼,那深红的花瓣,在微弱的光线下,竟像是凝固的血滴,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。
一株最高大的梅树下,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。她披着一件厚厚的雪青色斗篷,风帽下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,正是贤妃李氏。她没有带任何宫人,只身一人,安静地站在那里,仿佛已经与这片梅林融为一体。
“你下去吧,在园子外候着,不许任何人靠近。”贤妃对引路的小宫女吩咐道。
“是,娘娘。”
待小宫女的身影消失在园门外,梅园中便只剩下她们二人。
“臣女苏浅月,参见贤妃娘娘。”苏浅月上前几步,福身行礼。
“苏小姐不必多礼。”贤妃转过身,声音温和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让你冒着风险前来,是我的不是。”
“娘娘言重。今日若非娘娘仗义执言,浅月恐怕难以走出坤宁宫。这份恩情,浅月没齿难忘。”苏浅月抬起头,直视着对方,“只是浅月不解,臣女与娘娘素昧平生,娘娘为何……”
贤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那眼神很复杂,有欣赏,有同情,还有一种更深沉的,源自骨血的悲戚。
她轻叹一声,伸出手,指尖轻轻抚过一朵开得正盛的红梅。
“我帮你,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。或者说,是在帮许多年前,一个和你的母亲一样,却没你这般幸运的女人。”
苏浅月的心微微一动。
“苏小姐,”贤妃的目光飘向远方,仿佛穿透了这重重宫墙,望向了遥远的过去,“你可知,我为何在宫中从不与人争锋,只求安稳度日?”
苏浅月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“因为我的母亲,当年便是死于‘争’。”贤妃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钝刀,在缓慢地切割着往事,“我的外祖家,也曾是官宦门第,只是家道中落。母亲嫁给父亲做正室,却因性子温婉,不善言辞,处处被府中一位受宠的姨娘打压。那位姨娘,心狠手辣,为了扶正自己的儿子,便设计诬陷我母亲与外男有染。”
说到这里,贤妃的指尖攥紧,那朵红梅的花瓣被她碾碎,深红色的汁液染上她的指尖。
“她伪造了书信,又买通了下人作伪证。我母亲百口莫辩,被我祖母罚跪在祠堂。他们将那封伪造的‘情信’扔在她面前,让她自己念出来认罪。可笑的是……我母亲她,斗大的字不识一个。”
苏-浅月的心,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不识字。
这三个字,让她瞬间想起了名册上那两百多个女子的名字,想起了她们那被困在方寸之地,无法挣脱的命运。
“她看不懂那信上写了什么,只知道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,骂她是不知廉耻的荡妇。我父亲……我的亲生父亲,为了家族的颜面,选择了相信那些证据。”
贤妃的眼圈红了,声音也带上了哽咽。
“那天夜里,母亲在祠堂里,用一根白绫,结束了自己的一生。她留下一封绝笔信,是求人代写的,信上只有一句话:‘我没做过,别让我的孩子,活在羞辱里。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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