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宁宫内,灯火通明。
苏浅月指尖捏着那封来自青州的加急密信,信纸的边缘有些粗糙,墨迹因书写者的焦急而显得力道不均。另一只手下,是林晓那份关于青州税法的分析报告,字迹清秀,条理分明,两相对比,一个混乱如麻,一个洞若观火。
窗外,雍华女学尚未散学,晚课的议论声隔着庭院,隐约传来,像一片不知疲倦的潮水。
“娘娘,青州的事……要不要让陛下派一队禁军过去?”青禾见她久久不语,忧心忡忡地问,“那些乡绅豪族,向来是地头蛇,新知府人生地不熟,怕是压不住。”
“派兵?”苏浅月摇了摇头,目光落在林晓的报告上,“派兵只能压下一时,压不服人心。矛盾还在那里,只会埋得更深,等到下次爆发,便更不可收拾。”
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夜风送来学堂里激昂的辩论声,其中一个声音尤其清亮,是林晓。
“青州的问题,根子不在武力,在人心,在利益。新政动了他们的根基,他们自然要反抗。要解决,就不能只用男人的法子。”
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,在她的脑海里彻底成形。
她要做的,不是派去一支刀剑,而是递过去一把手术刀,一把能精准剖开脓疮,却不伤及根本的手术刀。
而林晓,就是她选中的执刀人。
第二日,雍华女学的议政课上,气氛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凝重。
苏浅月没有用任何卷宗,而是将青州新任知府的那封求援信,原封不动地展示给了所有学生。
“这就是我们今日的议题。”她站在讲台前,环视着一张张年轻而专注的脸,“青州,新政推行受阻,乡绅抵制,民众被煽动,女学学生被打伤。新知府束手无策,向朝廷求援。现在,你们就是陛下的智囊团,都说说,若是你们,该如何破这个局?”
课堂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这不再是纸上谈兵的案例分析,而是正在发生的、血淋淋的现实。那些平日里能将法条倒背如流的学生,此刻都皱紧了眉头。
“学生以为,当务之急,是严惩凶手,安抚被打伤的学生,以正视听!”一个性子急的学生率先开口。
“不妥。”另一个学生立刻反驳,“乡绅之所以能煽动民众,便是利用了他们对外来官员的不信任。此时若强硬抓人,只会坐实‘官官相护’的口实,让局势更糟。”
“那该如何?总不能任由他们胡来!”
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,提出的法子不少,却都绕不出安抚、彻查、派钦差这几个老路子,听上去都对,可谁都明白,这些法子对上青州那些盘根错节的地头蛇,无异于隔靴搔痒。
苏浅月一直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,她的目光,时不时地落在林晓身上。
林晓从一开始就没出声,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封信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她的妹妹林晓,此刻就在青州的女学里。
终于,在所有人都黔驴技穷之时,林晓站了起来。
“老师,学生有几点浅见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但吐字却异常清晰。
“你说。”
“学生以为,青州之局,不可一概而论。闹事的,分三种人。”林晓伸出手指,“第一种,是核心的乡绅豪族,他们是新政最大的利益受损者,是煽动的源头,这些人,必须严惩,但不是现在。”
“第二种,是依附于乡绅的族人、管事,他们是乡绅的爪牙,狐假虎威。对这些人,要查,查他们的旧账,有没有欺压过百姓,有没有侵占过田产。只要抓住一两个典型,杀鸡儆猴,剩下的人自然会掂量。”
“第三种,也是人数最多的一种,是被煽动的普通百姓。他们未必有多坏,只是愚昧,兼且对外来的新政抱有疑虑和恐惧。对他们,不能用强,只能用‘利’来引导,用‘情’来感化。”
她一番话说完,整个课堂鸦雀无声。所有人都被她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镇住了。
苏浅月眼中闪过激赏:“说下去。如何引导?如何感化?”
“回老师,所谓‘利’,便是让他们亲眼看到新政的好处。新颁布的女性财产继承权,青州的女子有多少人真正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嫁妆和田地?恐怕没有。知府是男人,他没法挨家挨户去跟那些婆婆、小姑子讲道理。但女官可以。”
“所谓‘情’,青州人排外,但他们不排斥自己的乡亲。派去的人,如果能说一口地道的青州话,能跟大娘们拉着家常,聊聊桑麻,再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们听,效果一定比官府的告示强百倍。”
林晓说到这里,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浅月:“所以,学生以为,破局的关键,不在于派多少兵,派多大的官。而在于派一个……或者一批,懂青州,也懂青州女人的女官。去查清每一笔被侵占的嫁妆,去帮助每一个被家暴的女子,去告诉她们,皇后娘娘在京城为她们撑腰,她们不必再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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