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花江畔的腊月,天地间一片灰蒙蒙。王老栓佝偻着背,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,怀里揣着刚用最后几个铜板换来的高粱面。他抬头望了望天,灰云低垂,怕是要有一场大雪。
忽然,一阵尖锐的风啸声划破天际。老栓眯起昏花的老眼,看见哈尔滨上空飘着一个怪异的红点。那红点越来越近,竟是一只血红色的风筝,形状古怪,不像寻常的纸鸢。
“老天爷,那是什么玩意儿?”路边卖烤地瓜的老头喃喃道。
血色风筝在低沉的云层下盘旋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更令人骇然的是,它尾部系着的线绳在风中飘散,分明是人的发辫,乌黑中夹杂几缕灰白。
乌云骤然聚拢,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天际,不偏不倚击中道里区一栋日式小楼。雷声震耳欲聋,那座曾经住着日本军官的建筑屋顶轰然坍塌,冒出滚滚黑烟。
围观的人群惊呼四散,唯有老栓愣在原地。他年轻时做过纸扎匠,对风筝再熟悉不过,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物——那风筝的骨架弯曲弧度异常,分明是人肋骨的形状!
“遭天谴了!遭天谴了!”一个老妇跪在雪地中磕头哭喊,“那是姑娘们的冤魂回来了!”
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。老栓被挤在人群外围,心里却翻江倒海。他想起自己失踪多年的妹妹小娟,那年她才十七岁,被日本人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。娘临死前还攥着他的手,嘶哑着说:“一定要找到小娟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第二天清晨,老栓借口去看热闹,溜达到了雷击现场。废墟外围着警戒线,几个日本兵和伪警察正在指挥清理。忽然,一阵狂风卷起,那片废墟中竟露出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。
“不许靠近!”警察呵斥着好奇的民众,但老栓眼尖,瞥见地窖里似乎堆满了纸张。
当夜,北风呼啸,哈尔滨早早陷入沉寂。老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,窗外忽明忽暗,仿佛又见那只血筝在云间穿梭。他起身披上棉袄,悄悄溜出家门。
废墟四周寂静无人,守夜的警察躲在岗亭里取暖。老栓借着夜色掩护,蹑手蹑脚地爬进地窖入口。一股陈腐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,他划亮火柴,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——
地窖里整整齐齐码着木箱,箱中堆满了泛黄的纸页。老栓颤抖着手拿起一张,借着微弱的光线,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:“自愿书,今有王小娟,自愿为大日本帝国军人服务,期限三年...”
“放他娘的屁!”老栓脱口骂道,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。这哪里是什么自愿书,分明是卖身契!他发疯似的翻找,终于在另一个箱子里找到了妹妹的名字。
火柴熄灭了,老栓在黑暗中抱紧那张纸,泣不成声。忽然,地窖外传来脚步声和日语交谈。老栓慌忙躲到箱子后面,两个日本兵走下地窖,似乎在清点什么东西。
“这些必须尽快运走,”一个士兵说,“长官说了,不能留下任何证据。”
“明天一早就装车。”
老栓心里一紧,绝不能让这些罪证被销毁!等日本兵离开后,他匆忙揣起妹妹的卖身契,溜出地窖。
回家的路上,老栓思绪万千。他知道单凭自己根本无法保护这些证据,必须找人帮忙。他想到了镇上的教书先生周文彬,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人。
周文彬听完老栓的叙述,面色凝重:“老栓叔,这事关重大。我认识几个抗联的人,但他们现在都在山里。要是等他们来,恐怕那些契约早就被运走了。”
“那咋整?”老栓急得搓手。
周文彬沉吟片刻:“你说那只血风筝...我奶奶生前讲过,冤死的女子若无人祭奠,魂魄无处可去,就会附在生前物品上复仇。那只风筝的发辫,怕是...”
二人正说着,窗外忽然又亮起一道闪电,血红色的风筝在夜空中格外醒目,它的发辫在风中飘散,仿佛活了一般。
“我有个主意,”周文彬忽然说,“但很危险。”
午夜时分,老栓和周文彬悄悄摸回地窖附近。日本兵增加了守卫,明显加强了戒备。
“你看好时机,”周文彬低声道,“我去引开他们。”
不等老栓回应,周文彬已经跑向另一边,大声喊叫着:“着火了!西街粮仓着火了!”
守卫的日本兵一阵骚动,分出一部分人前去查看。老栓趁机溜进地窖,迅速将一沓沓卖身契塞进随身带来的麻袋中。他的心怦怦直跳,手心全是汗。
突然,一声枪响划破夜空。老栓吓得一哆嗦,知道周文彬可能出事了。他扛起半袋契约,艰难地爬出地窖。
外面的景象让他惊呆了——血色风筝低低地悬在空中,发辫疯狂舞动。日本兵对着天空开枪,却丝毫伤不到它。一道闪电劈下,正中地窖入口,顿时火光冲天。
“契约!那些契约还在里面!”老栓惊呼,不顾一切地冲向地窖。
就在这时,风筝的发辫突然伸长,如活蛇般缠住几个想要阻止老栓的日本兵。老栓冲进地窖,拼命将一摞摞契约往外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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