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九五年春,大兴安岭深处的积雪还没化尽。护林员赵大奎踩着半融的冰碴子,在林间小道上走着。他今年五十二岁,在这片林子里转了三十多年,每棵树都像是他的老相识。
这天下午,日头西斜,林子里光影斑驳。赵大奎正检查着过冬后林木的状况,忽然瞥见不远处树影摇曳间,似乎有人影晃动。他起初以为是偷伐木材的,握紧了手中的猎枪,悄声跟了上去。
那影子飘忽不定,在林木间穿梭,赵大奎追了一程,发现对方竟是往老伐木场的方向去。那地方废弃快十年了,自打八七年大火后,就再没人去过。林子里老人都说那地方不干净,大火烧死了不少人,冤魂未散。
赵大奎心里发毛,但职责所在,不能退缩。他跟着那影子钻过一片密林,眼前豁然开朗,废弃的伐木场赫然立在眼前。
场院里的积雪未化,白茫茫一片。赵大奎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,一眼就看见了那景象——六具干尸悬挂在厂房屋梁上,随风轻轻转动。它们皮肤干瘪贴在骨头上,眼窝深陷,最骇人的是每具尸体的脚踝上都系着一根鲜红的绳子,那红色在灰暗的厂房里刺眼得很。
赵大奎倒吸一口冷气,手里的猎枪差点掉落。他数了数,确实是六具,排列得整整齐齐。正当他准备退出报案时,那六具干尸突然齐刷刷睁开了眼睛——没有眼珠,只有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其中一具干尸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,指向赵大奎腰间。他低头一看,是自己那面祖传的罗盘。这罗盘是赵家世代相传的宝物,据说是曾祖父那辈从关里带来的,铜制盘面锃亮,指针永远指着正南正北。
此刻罗盘的指针却疯狂旋转起来,越转越快,最后发出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玻璃罩面裂开,指针崩飞出去,落在雪地里不见了踪影。
赵大奎魂飞魄散,扭头就跑,一路不敢回头,直到看见护林站的红砖房才瘫倒在地。
当晚,赵大奎发起了高烧。迷迷糊糊中,他梦见六个穿着红衣的纸人抬着一顶鲜红的轿子,在林海雪原中穿行。纸人的脸上涂着腮红,笑容僵硬,走起路来悄无声息。轿子帘子被风吹起,他看见里面坐着的人——竟然是他自己,穿着崭新的寿衣,面无表情。
赵大奎惊醒过来,浑身被冷汗湿透。窗外月光惨白,林涛声声。
第二天,赵大奎强撑着病体,去了林场办事处汇报。主任老李听完直皱眉头:“大奎啊,你是不是冻着了发烧说胡话?那老伐木场都废了多少年了,哪来的干尸?”
“我真的看见了,六具,脚上系着红绳!”赵大奎急得直拍桌子。
老李摆摆手:“这样吧,我让小王陪你再去看看。要是真有事,咱们立刻报公安。”
小王是刚分来的大学生,根本不信这些。两人来到废弃伐木场,里外搜了个遍,除了几堆烂木料和锈迹斑斑的机器,什么也没有。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找不到,只有赵大奎昨天留下的那一串。
“赵叔,您是不是眼花了?”小王问道,“听说林子里看久了容易产生幻觉。”
赵大奎愣在原地,说不出话来。
随后的日子里,赵大奎夜夜被噩梦困扰。每次都是那六个红衣纸人抬着轿子,轿中的自己一次比一次看起来更像尸体。他开始失眠,整日精神恍惚,巡逻时常常走神。
老李看他状态不好,给他放了假。赵大奎回到林场家属区,想找老人们聊聊。他先是去了八十多岁的刘老爷子家,刘老爷子听说后,脸色一变。
“大奎啊,你说的那红绳缚尸,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。好像是关里来的什么邪术,把人害死后用红绳拴住脚踝,魂魄就离不开尸身,得永远听人使唤。”刘老爷子压低声音,“但这玩意儿几十年前就没人会了,你怎么碰上的?”
赵大奎又去找了神婆孙大娘。孙大娘一听就拍大腿:“坏事了!那罗盘是你家祖传的辟邪物,它这一碎,邪祟就盯上你了!那六个红衣抬轿,是要来接你的魂啊!”
赵大奎心里越发沉重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交代的话:“奎啊,这罗盘是咱家的命根子,能辟邪镇煞。曾祖父那辈得罪了人,被人下了咒,全靠这罗盘镇着。你千万保管好,永远别离身。”
当时赵大奎只当是老人迷信,没太放在心上。如今想来,背后一阵发凉。
四月十五日夜里,赵大奎又梦见了那顶轿子。这次轿子就停在他家门外,纸人也不动弹,只是静静地站着,仿佛在等待什么。
赵大奎惊醒后,听见门外确有动静。他扒着窗户一看,月光下六个红衣纸人赫然立在院中,那顶红轿子就停在门口。
他吓得魂飞魄散,摸出父亲留下的桃木匕首,紧紧攥在手里。纸人开始敲门,咚咚咚,节奏平稳,不紧不慢。
赵大奎突然想起曾祖父的日记可能还在老箱子里。他翻箱倒柜,终于找到一本发黄的本子。曾祖父读过私塾,字迹工整地记录着一段往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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