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鹤年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银针。他是郎中,救死扶伤是天职,可眼下却是要他在妻子和狐仙之间做抉择。更何况,狐仙之言,孰真孰假?
子时将至,窗外风声大作。婉仪忽然惨叫一声,口鼻溢血,身体抽搐。陈鹤年再不犹豫,取出银针刺向她周身大穴。这一次,他用的是师父临终前传授的“驱邪针法”,从未验证过是否有效。
婉仪身体剧震,发出非人的尖啸。烛火猛地熄灭,黑暗中只听得见挣扎声和粗重的喘息。陈鹤年凭感觉继续施针,口中念着驱邪的医诀,额头冷汗涔涔。
忽然,一切声响戛然而止。
陈鹤年颤抖着重新点亮油灯,只见婉仪静静躺在床上,面色红润,呼吸平稳,仿佛只是睡熟了。他长舒一口气,瘫坐床边,握住妻子温热的手。
困意袭来,他伏在床沿睡去。
梦中他又见那只白狐,立于雪地,金眸含泪:“谢郎中成全,令我魂魄得归长白。尊夫人阳寿已续,作为报答。”白狐转身离去,又回头道,“小心日本人,他们寻的不仅是土地,还有这黑土地上的古老力量。”
陈鹤年惊醒,发现自己在床上,婉仪正熟睡身旁。天已微亮,腊月二十九的晨光透过窗纸,柔和地洒在她脸上。她呼吸平稳,脸色比前几日好得多。
陈鹤年心下稍安,起身准备早餐。走到外间,忽见桌上放着一物——是个完整的狐狸头骨,洁白如雪,额正中插着一根银针,正是他昨夜所用那根。
头骨旁,整整齐齐放着一摞大洋,下面压着一张纸条,墨迹犹新:
“谢郎中相助,此资可助南迁。春分前后,大劫将至,勿留哈尔滨。”
陈鹤年手持银针,触之冰冷刺骨。他回头看向卧室,婉仪不知何时已醒,正站在门边看他,眼中满是柔情,却无半点异样。
“怎么了?”她轻声问,走向他,“呀,这狐狸头骨好生精致,哪儿来的?”
陈鹤年注视妻子良久,终于微微一笑:“病家送的谢礼。婉仪,开春后,我们南下去北平吧。”
窗外,1938年的哈尔滨飘着雪,寒冷彻骨。陈鹤年收起狐狸头骨和银针,知道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神秘莫测。而他唯一确定的,是无论人妖仙魔,情义二字,最是难得。
那狐狸头骨后来一直随他辗转南北,银针始终插在原处,作为对那个冬天的纪念,也作为对不可知世界的敬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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