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九九年最后一个月,哈尔滨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凶。师范学院七号女生宿舍楼里,暖气片嘶嘶作响,却依然抵不住从窗缝门隙钻进来的寒气。
408宿舍住着六个中文系女生。林晓婉是其中最安静的一个,来自辽宁一个小县城,爱看书,偶尔写点小诗,发表在系刊上。她下铺的赵雪截然不同——活泼大胆,爱组织各种活动,从联谊到试胆大会。
那是个周五晚上,十一点熄灯后,赵雪从柜子深处摸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搪瓷碟子和一张泛黄的纸。
“姐妹们,世纪末了,不来点刺激的?”她展开那张纸,上面用红墨画着一个圈,圈外密密麻麻写着汉字、数字和“是”“否”二字。
“碟仙?”睡在林晓婉上铺的孙薇缩了缩身子,“听说这玩意儿邪门得很。”
赵雪不以为意:“东北这片土地,哪个学校没点碟仙传说?再说了,咱们这么多人,阳气足着呢。”
林晓婉本想钻回被窝看她的《呼兰河传》,却被赵雪一把拉住:“晓婉,就缺你了!六个人才平衡。”
窗外风声呜咽,像极了民间故事里那些冤魂的哭泣。哈尔滨这座城市,底下埋着太多历史——俄国人的教堂、犹太人的墓地、日本人留下的防空洞,还有更早以前,这片土地上关于胡黄白柳灰的传说。
六个女孩围坐一圈,中间点着一根从圣索菲亚教堂旁小店里买来的白蜡烛。手指轻触碟底,按照赵雪教的咒语,齐声低唤:“碟仙碟仙请出来,碟仙碟仙请出来...”
大约过了十分钟,林晓婉感觉指尖下的碟子突然变得冰冷刺骨。
“动了!”有人惊呼。
那碟子确实在动,缓慢而坚定,带着她们的手指在纸面上滑动。
“您是哪里来的仙家?”赵雪壮着胆子问。
碟子移至“胡”字,又移至“百”和“年”,最后停在“东”字上。
“胡家的仙家,修行百年,在本地?”赵雪翻译着。
碟子滑向“是”。
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碟仙准确说出了孙薇暗恋的学长名字,预测了另一女生即将收到的研究生录取通知,甚至指出了赵雪家中一件不为人知的旧事——她祖父在文革期间藏匿的一尊佛像。
轮到林晓婉时,她犹豫地问:“我毕业后,会成为作家吗?”
碟子突然剧烈抖动,然后疯狂转动起来,六个人的手指几乎按不住它。最后它停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字上——
“死”。
林晓婉尖叫着抽回手,打翻了中间的蜡烛,碟子“啪”地摔在地上,碎成几片。
黑暗笼罩了408宿舍。
“完了,没送走...”孙薇颤声说。
接下来的日子,林晓婉试图忘记那晚的事。期末临近,她整日泡在图书馆。直到一天晚上回宿舍的路上,她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——不是人类的眼睛,冰冷而古老,带着山林深处的气息。
一周后,第一起意外发生。图书馆楼梯上,林晓婉感觉背后有人猛推了她一把,滚下十多级台阶,却只见空荡荡的身后。她侥幸只受了轻伤。
“肯定是巧合,”赵雪安慰她,眼神却闪烁不定,“碟仙什么的,大概率是集体催眠现象。”
林晓婉开始做噩梦,梦里总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。她查阅了大量资料,在图书馆尘封的《黑龙江民间精怪志》中,找到一段记载:
“哈尔滨城南,旧有狐仙堂,供胡三太爷。清末拆庙时,伤一白狐双目。后传说该狐魂不散,尤怨视读书人,谓其不信鬼神,致庙宇倾颓。”
林晓婉脊背发凉——她们的学校,正是建在那座旧庙原址之上。
第二起意外发生在澡堂。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向滚烫的水龙头,幸好旁边女生及时拉住了她。那一刻,林晓婉清晰地闻到一股野兽的腥臊味。
“是狐仙,”她终于对室友们坦白,“书里记载的,百年前被伤的白狐。”
赵雪起初不信,直到一天晚上,她半夜醒来,看见林晓婉床边立着一个模糊的白影,形状似狐,双眼处只有两个黑洞,却分明在“看”着熟睡的晓婉。
宿舍气氛日益凝重。孙薇偷偷从家乡请来一枚护身符,让林晓婉随身携带。那天晚上,护身符无缘无故碎裂成粉。
“得做点什么,”赵雪下定决心,“我们是读了点书,但不该对古老的事物失去敬畏。”
她通过民俗学教授联系上一位本地萨满的后人。那位姓富察的老人看了林晓婉一眼,便说:“姑娘,你身上跟着个胡家的,怨气很深。你们惊扰了它,又没送走,还打碎了请仙的器皿,它认定你们不敬。”
“怎么办?”林晓婉声音颤抖。
“胡家最重礼数,”老人说,“既然请了,就要好好送。备齐五谷、净水、红布,最重要的是——真诚的忏悔。”
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,世纪之交的最后夜晚,学校举办盛大的跨年晚会,408宿舍的女生却全部请假。她们在宿舍里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祭坛,按照富察老人的指点,摆上五谷杂粮、一碗清水和一块崭新的红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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