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7年秋的天津港,晨雾裹得严实,咸腥海风湿漉漉扑在脸上,凉得人缩了缩脖子。
石板路渗着潮气,踩上去黏糊糊的,泥点沾在鞋边,甩都甩不掉。
孙大海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,袖口磨出毛边,还沾着块洗不净的机油渍。
他手里攥着个掉了大半瓷的搪瓷缸,缸里凉白开晃悠悠,映出他眼角的皱纹。
天刚蒙蒙亮,码头还没彻底醒透,远处港务局汽笛突然长鸣,震得耳膜发沉。
紧接着,工人“嘿呦嘿”的号子声传开,整齐又洪亮,混着海浪拍岸的声响。
孙大海站在码头入口,望着眼前杂乱的摊位,眉头轻轻皱起。
他刚从北京公安系统办完退休手续,行李还没 unpack,就主动请缨回了天津。
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,总念着码头的乱摊子,心里堵得慌。
攥着退休证明时,指尖捏得发皱,满脑子都是“不能带着遗憾走”的念头。
之前码头商户占道经营,通道堵得只剩窄缝,拉货板车常撞在一起起争执。
工人跟老板的劳资纠纷更频繁,克扣工钱是常态,好几拨工人闹到港务局,问题却没根治。
消息传到商户耳朵里,大家三三两两凑在摊位旁窃窃私语,满是抵触。
卖海货的老张蹲在地上擦鱼鳞,鱼鳞溅在裤腿上,黏糊糊的难受。
“介不就是以前港务局保卫科的孙大海?都要退休了还来刷存在感。”
他声音压得偏低,眼神瞟向孙大海,嘴角撇了撇,满是不屑。
旁边卖干货的老板娘拢了拢围裙,手里攥着秤杆,跟着附和:“指定是来摆老资格的,咱避着点,别惹麻烦。”
孙大海把议论听在眼里,没生气,只是叹了口气,攥紧了手里的搪瓷缸。
他知道,空说没用,得拿出实绩,才能让商户信服。
指尖抠了抠工装袖口的毛边,转身往码头深处走,脚步沉稳。
晨雾渐渐散了,太阳爬上来,晒得石板路发烫,热气裹着海腥气扑面而来。
走到第三码头拐角,果然见好几家商户把货箱堆在公共通道上,拉货板车卡在中间进退两难。
车夫急得拍车辕,嗓子喊得发哑,商户却抱着胳膊,站在一旁冷眼旁观。
孙大海没呵斥,快步上前,双手扣住车把,使劲往旁推。
粗糙的手掌抵在冰凉的木板上,磨得发红,胳膊上的青筋突突跳。
“师傅,别急,咱慢慢挪,总会错开的。”他喘着气,额角渗出汗珠。
汗滴顺着脸颊往下滑,砸在石板路上,瞬间蒸发,留下个浅痕。
转头看向商户,语气平和却带着笃定:“兄弟,占道看着占了便宜,实则耽误生意。”
“拉货的进不来出不去,咱的货卖不出去,早晚砸自己手里。”
商户瞥了他一眼,没应声,脚尖蹭着地面踢起小石子,满脸不情愿。
孙大海也不催,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,铺在货箱上,指尖点着纸面。
“我琢磨了三宿,按码头区域划了经营区,每个摊位多大地界儿都标好了。”
“离水源近的给卖海货的,通风好的给卖干货的,都合心意。”
商户凑过去看,纸上线条歪歪扭扭,却标得清清楚楚,连他的海货摊都考虑到了。
他愣了愣,之前的抵触消了大半,嘴里嘟囔着:“划区行,可备用货没地方放。”
“这事我早协调好了,码头西侧有空仓库,不收额外费用,自己规整好就行。”
孙大海说着,端起搪瓷缸喝了口凉白开,凉水流过喉咙,激得他打了个轻颤。
喝完擦了擦缸口的水渍,指尖蹭掉掉瓷处的锈迹,笑得憨厚。
商户没了反驳的话,迟疑着点头:“那行,我先试试挪。”
有了第一个配合的,旁边商户也松了口,孙大海趁热打铁,帮着挪货箱。
货箱沉得很,他咬着牙使劲,后背工装很快湿了一大片,贴在身上黏糊糊的。
累了就靠在墙角歇会儿,后背抵着冰凉的砖墙,缓口气又接着忙活。
正午太阳最烈,海腥气混着汗水味缠在身上,呛得他偶尔咳嗽两声。
但看着渐渐顺畅的通道,他心里踏实,嘴角忍不住往上扬。
解决完占道问题,孙大海没歇,转头盯上了劳资纠纷,记着工人委屈的模样。
他摸清了几家常克扣工钱的货栈,每天收摊后就往货栈跑,找老板谈,也找工人聊。
工人小李攥着皱巴巴的工钱条,红着眼眶,声音带着哭腔:“孙同志,俺们干了仨月,只拿了一个月工钱。”
“家里老人孩子等着钱开锅,问老板要,他就说货没卖出去,没钱给。”
小李指尖攥得发白,指节泛红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强忍着没掉下来。
孙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,掌心粗糙却有力,温度传过去,让小李稳了稳情绪。
“你放心,这事我管到底,工人的血汗钱,一分都不能少。”他语气笃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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