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子渊把最后一粒糖渣咽下去，喉咙里还残留着那股烫人的甜。他抬脚往前走，没回头，也没说话。张萌萌跟在他右边，剑无痕在左后方半步，小白蹲在他肩上，爪子抓得有点紧。赵师傅走在最后，影魄飘在队伍中间，像一道无声的影子。
“前面有路？”张萌萌问。
“有。”林子渊答，“老头儿不会只留一扇门。”
他们走进黑暗，脚下是平整石板，两侧没有墙壁，也没有光。空气不冷不热，呼吸顺畅，但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压在胸口。没人点灯，也没人说话，只有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。
走了没多久，前方出现一块石碑，高约一人，表面粗糙，刻着两个字——苦锁。
林子渊停下，盯着那两个字看。张萌萌也停下，剑无痕的手搭在剑柄上。小白从肩头跳下来，绕着石碑转了一圈，鼻子贴着地面嗅了嗅，然后抬头：“没锅巴味。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林子渊蹲下，手指碰了碰石碑边缘，“这次不是糖，是药。”
赵师傅上前一步，声音很低：“第一次泪是甜，第二次血是苦。”
林子渊没动，手指还贴在石碑上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小时候哭过一次，眼泪养出了清风的残念。”赵师傅说，“现在轮到第二次——血出来的时候，记忆才会真正回来。”
林子渊收回手，站起来：“所以碰这块碑，会流血？”
“不止流血。”赵师傅看着他，“还会疼。”
林子渊笑了下：“我吃过锅巴，不怕烫。”
张萌萌皱眉：“你确定要碰？万一出事怎么办？”
“不出事才奇怪。”林子渊往前一步，手掌直接按在“苦”字上，“老头儿设的局，哪次让我好受过。”
掌心刚贴上石碑，一股刺痛猛地钻进骨头。林子渊咬住牙，没叫出声，但额头立刻渗出汗。那痛感不是皮肉伤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掌心往身体里钻，一路撕开经脉，直冲识海。
他眼前一黑，差点跪下去，硬撑着站稳。张萌萌伸手想扶，被他用眼神制止。
“别碰我。”他说，“我自己扛。”
剑无痕拔剑半寸：“若撑不住，我替你斩断联系。”
“不用。”林子渊摇头，“这是我的债，别人替不了。”
痛感越来越重，像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搅。他开始发抖，牙齿咯咯响，但手没松开。石碑表面慢慢渗出血丝，顺着他的掌纹往下流，滴在地上，发出轻微的“嗒”声。
小白急得原地转圈：“主人！要不要我咬它一口？”
“别闹。”林子渊声音发颤，“你咬不动。”
赵师傅站在原地没动，只低声说：“血出来，记忆就醒了。你准备好了吗？”
林子渊没回答，因为已经说不出话。他眼前开始闪画面——不是完整的场景，是碎片。一只手握着剑，剑尖滴血；一张脸在哭，眼泪砸在剑刃上；一个背影倒下去，胸口插着自己的剑。
他猛地抽回手，踉跄后退两步，撞在剑无痕身上。剑无痕扶住他肩膀，没松手。
“看见什么了？”张萌萌问。
林子渊喘着气，低头看自己手掌。伤口还在流血，但血色偏暗，带着一丝腥气。他抹了把脸，发现眼角也有湿意。
“我杀了人。”他说，“亲手杀的。”
张萌萌愣住：“谁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林子渊摇头，“画面太碎，看不清脸。但……是我动的手。”
剑无痕松开手：“记忆未全开，不必急于确认。”
“不急不行。”林子渊重新站直，“老头儿说过，入魔那晚的事，才是最狠的一次骗。我得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。”
赵师傅突然开口：“清风道长没骗你三次，他骗了你四次。”
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“第四次是什么？”林子渊问。
“他没告诉你，你杀的第一个人，是你最亲的人。”赵师傅语气平静，“不是师兄，不是观内弟子，是你血脉相连的至亲。”
林子渊僵在原地，血从指缝滴落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。
张萌萌上前一步：“有证据吗？”
“不需要证据。”赵师傅说，“等你记忆全回来，自然明白。现在碰碑，只是开个头。真正的苦，还在后面。”
林子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血已经染红半只袖子。他没擦，也没包扎，就这么站着，像在等什么。
“继续走。”他说。
“你还撑得住？”张萌萌问。
“撑不住也得撑。”林子渊迈步往前，“债没还完，路没走完，不能停。”
他们绕过石碑，继续往黑暗深处走。小白跑在前面，时不时回头看看林子渊。影魄飘在最后，始终沉默。
走了没多远，前方又出现一块石碑，比刚才那块小些，上面没刻字，只有一道深深的裂痕，从上到下贯穿整块石头。
林子渊停下，盯着那道裂痕看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张萌萌问。
“不是碑。”剑无痕说，“是剑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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