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心慈将车稳稳停在小区地下车库时，仪表盘的蓝光映着她略带疲惫却依旧温柔的侧脸。副驾驶上的方源睡得并不安稳，眉头微蹙，呼吸间还带着酒气，头随着车身停稳的惯性轻轻晃了一下，像只失去支撑的小兽。她解开安全带，俯身过去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，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，心头泛起一阵柔软的疼。
方源不算轻，但商心慈却走得很稳。电梯里的灯光昏黄，她看着怀里人垂落的睫毛，想象着他和武庸一杯接一杯地跟武庸碰杯时的模样，明明酒量不好，却硬撑着不肯示弱。“逞能的小家伙。”她轻声呢喃，指尖替他拂开额前的碎发，电梯门打开的声响都被她刻意放轻，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。
打开家门，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，暖黄色的光铺满整个屋子。商心慈将方源扶到卧室床上，动作轻柔地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，又拿过被子盖在他身上。他似乎被这动静弄醒了些，眼睛半睁半闭，嘴里含糊地喊着“小商”，手还下意识地去抓她的衣角。商心慈握住他的手，掌心的温度让他渐渐安静下来，她坐在床边，静静看了他一会儿，才转身去厨房煮醒酒汤。
砂锅里的清水咕嘟咕嘟冒着泡，商心慈将提前泡好的葛根、山楂和姜片一一放进锅里，又敲了个鸡蛋搅散，等汤汁变得浓稠时，再撒上一把切碎的葱花。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醒酒汤的清香，她端着汤碗走到卧室时，方源正侧躺着，眉头依旧没舒展开。
“亲爱的，起来喝点汤。”她坐在床边，轻声唤他，伸手想扶他坐起来。方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眼神涣散，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人来，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：“小商……你回来啦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还带着几分酒意的软糯。
商心慈舀起一勺汤，吹凉了才递到他嘴边。方源乖乖地张开嘴，可刚喝了两口，就开始犯迷糊，眼神又飘远了，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：“武庸……一定要……不能让小商觉得我不行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一勺汤就从他嘴角流了出来，顺着下巴滴到了衣领上。商心慈赶紧放下汤碗，抽了张纸巾，轻轻擦拭他的嘴角和衣领。她的动作格外轻柔，生怕弄疼他，目光落在他带着红晕的脸颊上，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温柔。这个总是把“不让她失望”挂在嘴边的男孩，明明自己啥也不是，却拼了命地想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，她怎么能不爱呢？
擦干净后，商心慈又舀了一勺汤，耐心地喂他。这次方源倒是喝得很乖，只是喝着喝着，头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，呼吸渐渐变得平稳，又睡着了。商心慈无奈地笑了笑，帮他盖好被子，将剩下的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，才起身去收拾客厅里的杂物。
“……”
与此同时，吴帅正开着自己的小货车往店里赶。车厢里装满了杂货，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，发出轻微的颠簸声。他哼着老歌，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打着节拍，想着明天店里的生意能好一点，就能多攒点钱，早点把老家的房子翻新一下。
车子刚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，吴帅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路边，却突然顿住了。路边的路灯下，一个女人抱着孩子，身前摆着一个小小的保温桶，桶上贴着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“手工水饺，十元一份”。那个女人的侧脸，让吴帅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。
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下意识地揉了揉，再定睛看去——是泰琴。那个他高中时爱到骨子里的女孩，那个曾经在操场边笑着递给她一瓶冰镇可乐的女孩，那个在毕业聚会上跟他说“以后要一起去看海”的女孩。高中时的种种画面，像电影快放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：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刷题，一起在放学路上分享耳机里的歌，一起在晚自习后偷偷去吃校门口的烤串……
吴帅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，指节泛白。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太累了，出现了幻觉。泰琴怎么会在这里？她不是应该在大城市的大学校园里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吗？他犹豫了片刻，还是解开安全带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。
晚风带着一丝凉意，吹得吴帅的头发有些凌乱。他一步步走向泰琴，每走一步，心跳就快一分。泰琴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，抬起头看了过来。当她的目光落在吴帅脸上时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，只是眼底的疲惫和沧桑，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——明明才二十多岁，却像经历了无数风霜的三十岁女人。
“请问，您是泰琴吗？”吴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，怕自己的情绪会失控。
泰琴看着他，沉默了几秒，然后轻轻点了点头。她怀里的孩子似乎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，哼唧了两声，泰琴赶紧轻轻拍着孩子的背，动作温柔又熟练。
吴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。他一直很在乎脸面，从来不在别人面前示弱，可此刻，他却觉得鼻子发酸，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。他赶紧抬起头，看向天空，假装在看天上的星星，趁着这个间隙，偷偷转过身，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调整好情绪，才又转过来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：“你……现在过得好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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