幺娘气得爆肝儿,恨不得把桌上的鱼肉扔大街上,她深呼吸,再三告诫自己要忍。
两个士卒木桩似的竖在店铺门口,天又冷,哪里还有生意,她收了茶具去后院。
侄儿侄女蹲在井边帮嫂子择菜,那个小兔崽子在堂屋和娘亲说话,似乎在说她,还在笑。
崔家菜地在东乡,崔二哥中午回不来,按说不会留客,奈何崔二嫂太热情,张昊也不说走的话,中午钻进厨房烧火,不拿自己当外人。
厨房佐料齐全,加上他带的辣椒,半块水老虎肉切片,先煎后炖,出锅后满院飘香,幺娘被过道飘来的香辣味熏得直打喷嚏。
崔家老太太被张昊哄得开心,听说一块来的还有两个官兵,让孙子把人请到后院招待。
幺娘借口照看铺子,应付老娘两句,盛了一大碗饭菜去前面,吃口鱼肉呛得眼泪流。
好辣!好香!
再细细品咂,口水奔流,忍不住狼吞虎咽,一大碗饭菜顷刻告罄。
她去厨房找到辣椒粉,尝了尝,急急舀了凉水漱口,回柜台沏上茶,突然眼冒精光。
有了这种驱寒开胃佐料,店铺还发愁没客人么?必须搞明白这种香料哪来的,就酱紫!
“嫂子你照看一下,我送送客人。”
候着小兔崽子饭后告辞,幺娘主动开口替嫂子送客,出来店铺,脚步却不停。
张昊还准备施展软磨硬泡大法、千百顾崔家店呢,见幺娘主动,窃喜不已。
“姐,听二嫂说,街上铺子太多,全指靠外地来的花棉客人赚些小钱,狼多肉少,生意难做。
我觉得二嫂和二哥看顾铺子就行,你去皂坊帮我,也能贴补家用,除了月银,我给你干股。
比如今年扣除支出赚一万两,利润会给你们这些管事的平分,咱们可以签约,诚实不欺。”
幺娘面无表情,过了街口也不发一言。
张昊纳闷,心说盗墓、绑票和卧底都肯做,我银子送上门你为何不要?
“姐,难道齐白泽没给崔大哥报酬?婶子为何说欠曲家的一辈子也还不上,咋回事?”
“岑港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!若是敢在我家人面前提起,呵呵。”
幺娘低声威胁,听到街坊五婶打招呼,扭脸挤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笑。
小兔崽子抛出的诱饵太大,她并非不动心,而是一时间思绪纷杂,不知道怎么说。
出城上了官道,幺娘慢慢停步,望着城北的山林发呆。
张昊顺着她视线望去,不过是荒岭野树,满目萧索,扯扯幺娘袖子。
“你看什么呢?”
“行了,你回吧。”
幺娘转身往北而去,张昊追上问道:
“你去哪儿?”
幺娘脚下不停,见他吊靴鬼似的跟着,停步呵斥:
“我去坟地你也跟着?!”
“漏泽园?”
张昊看她脸色不耐烦,知道自己猜对了,吩咐随行的士卒:
“去买些香烛纸钱,不用担心,我姐想害我,你们就是再来一百个也是白搭。”
摆手让二人赶紧去办,不给幺娘回旋余地。
幺娘没法再赶他滚蛋,表情复杂地看他一眼,径直下了官道。
小路杂草丛生,在低矮的岭间蜿蜒,她心情不好时候,漏泽园是她常去的地方。
张昊跟在她后面,紧赶慢赶,故意呼呼哧哧大喘气,见她放慢步子,心里偷笑。
义冢是国初恤政,朱元璋诏令天下郡县设立,无主尸骨或家贫无葬地者,由官府埋葬骸骨,名曰:漏泽园。
园门朽烂,半掩半开,旁边有几间草房,看锁头上的锈迹,平时好像有人来住。
进园有点瘆人,蓬蒿满径,坟茔遍地,还有一只老鸹叫两声烘托气氛,好不瘆人。
幺娘在一株虬枝乱生的野树边停步,树左是一堆较大的坟茔,收拾得颇为整洁。
张昊看看麻石墓碑上的字迹,接过士卒递来的香烛纸钱,蹲下来点燃,嘴里念叨:
“老叔,幺娘看你来了,我头回来,你可别见怪,中午我和婶子一块吃的饭,她身子还好,家里都好,你在下面要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啊。”
幺娘哭笑不得,推开他跪下来,把纸钱放在火堆里,望着墓碑,泪水渐渐盈眶。
两个士卒买的纸钱太多,崔老爹坟茔周边还有不少邻居,必须照顾到。
张昊拿纸钱挨个给这些孤魂野鬼烧些,大家在世不称意,在下面抱团取暖,总好过单打独斗。
纸钱烧完,幺娘红着眼睛出了园子。
张昊边走边问:“姐,大叔为何葬在这里?”
幺娘心中悲怆郁积未散,扶着路边枯树坐下,眺望远处城池,往事历历在目。
“这边闹过瘟疫,我爹没熬过去,官府不准擅自埋葬,只能埋在这边。
当年城里人都逃了,我家田地在东乡,娘亲就带我们住到田间窝棚里。
等回城时候,家中值钱物什被人搬空,大兄为此与人打斗······”
她没再说下去,张昊估计内容少儿不宜,崔家败落,如今能搬回县城,多半是崔大功劳。
“姐,你家欠曲家多少银子?我替你还,算是预支你的月薪,一万两够不够?”
幺娘把冷风吹散的发丝掠到耳后,瞥一眼避开一边的士卒,盯着张昊问:
“我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?”
张昊毫不犹豫点头,幺娘武力超群,可谓高级技术人才,对这种人要收心为上,至于要求,你想要星星,小生也办不到嘛。
“姐,我是要科举的,不会死守家业,把皂坊干股分给大家,就是把你们当做家人,自家人的困难,我没有不帮的道理,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。”
幺娘蹙眉,她头回听到这种歪理邪说,我把你家业照看到我家里,你哭去吧。
“我的要求以后再谈,你和曲家的纠纷好办,交给我,保证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。”
她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,心里却在雀跃,还掉曲家的人情债,看今后谁还敢逼我。
不过如何应付曲家得仔细合计一下,曲志敬爱脸面,不难应付,曲连举有些难缠。
张昊斜眼偷觑她脸色,隐约感觉此女在作妖。
他巴不得曲家赶紧跳出来,臭娘们却来个大包大揽,这么有能耐,干嘛半夜跑来求我?
“姐,你和曲家到底是啥关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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