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,金盏你不要胡闹,我正想事呢。”
张昊咬着鹅毛笔胡思乱想,被进屋的金盏抓着肩膀一通摇晃,回过神问她:
“吃饭没?”
“没胃口,车间里味儿太大了,缓缓再说。”
金盏把蜡烛点着,凑近看看他上唇和下巴,光洁溜溜,并没扎毛,晃晃眼珠,坐下来哎呀呀伸个懒腰,哼唧说:
“招娣回来,我总算可以轻松一下了,嗳,你说怪不怪?死丫头出去一趟,走路说话和以前大变样,大仙女的气派也出来了。”
“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,谁比谁差多少,你们全不顶事,我弄这一摊子作甚。”
张昊把糟心事甩开,从抽屉里取了合约给她。
“签了吧,卖身契。”
金盏拿过合约,百分之一的干股,这可不是小钱钱,禁不住眉开眼笑,忽又蹙眉,问他:
“是不是开会的人都有?”
见他点头,肝火瞬燃,横眉竖眼说:
“那些泥腿子顿顿有饭吃、月月有钱领,已经是烧高香了,升米恩斗米仇听说过没,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?!”
张昊明白她的心思,死丫头是个心高气傲的,见别人和她一样待遇,难免泛酸,同时也是为他着想,忠仆义奴是时下主流价值观,否则明清史书上不会给奴才做传。
“再给你加一成干股总行吧,青钿说甚么也不要呢,看把你气的。”
“我能跟她比吗?”
金盏突然落泪,起身走了。
张昊唤她也不听,讪讪的坐下,把两份合约改一下,按上手印,拿着去找青钿。
皂务办公大院离明辉楼不远,堂上亮着灯,青钿和一群工头在开会。
他去值房坐了一会儿,候到工头们散会离去,合约递给青钿。
“死丫头生气了,没想到做个大善人都这么难。”
“两成干股?”
青钿看一眼合约,火气说来就来,切齿道:
“还不是你惯的,她想上天不成!”
“看明白第三段再说,投进去的本金不回来,他们只有做牛马的份儿,你忙吧。”
张昊不想看她的臭脸色,郁闷离开。
青钿回屋坐灯下细看合约,终于发现关窍,禁不住笑逐颜开。
之前她听说管事的全有干股,个个都是东家,同样无法接受,这下子她心里踏实了,想要分红可以,等主家赚回本钱再说!
张昊次日拿份合约去找老白。
白景时一身短打,额头见汗,正坐在校场卷棚下喝茶。
场上的骑射比试如火如荼,一个坊丁快马张弓,连中靶心,观者轰然喝彩。
“白大哥。”张昊给他个眼色,示意屋里说话。
白景时挥退随从,进厅接过合约看去,惊讶道:“这、这如何使得?”
张昊直言:“我要参加乡试,这边全靠大哥看顾,股份是我的心意,并非阻拦你奔前程。”
白景时落座笑道:“浩然,你这是考验我定力啊。”
“那就签了呗,交友贵在交心,干股是我送给大哥的,与其他人不相干。”
张昊态度很诚恳,他手下人才匮乏,白景时能被冒青烟看中,自有其过人之处,严嵩和冒青烟迟早要倒台,挖墙脚得趁早。
“那我就却之不恭了,别怪大哥贪心,我手头拮据,原打算押皂时候顺便贩货,北棉南来,南布北去,倒手赚些花销,罢罢罢,废话不多说了,都是托老弟的福。”
亲兵送来笔墨、印泥,白景时笑眯眯签字画押,把存档那份给张昊。
“送货差事可以委托给镖局,大哥派个手下跟着即可,没必要千里奔波。”
张昊接着把抽丁打拐之事告知,删减版本。
坊丁外出操练,死了二十多人,还有百余至今未归,白景时一清二楚,孰料所谓的操练,竟然是抓捕人贩子。
他捋着卷曲的大胡子,脸色变幻不定,良久才平复惊骇,意味复杂道:
“马妖首作乱太湖我知道,想不到此獠兵败后,竟然藏匿在金陵,浩然,听大哥一句劝,你有大好前程,做事要慎之再慎啊。”
“我听大哥的,你是没见到炼丹场面,把那些禽兽剁成肉酱,都不解我心头之恨······”
张昊最近心情本就糟糕,提起此事,整个人都不好了,辞过老白回去,想做事却提不起精神,他觉得自己可能患上战后心理综合症,抑郁了。
一连数日,这种萎靡状态始终不见好转,他的脾气越来越坏,硬是把身边人全得罪一遍,连圆儿都被他气得再不来看望。
“少爷,家信。”
最近在皂坊码头监事的裘花快马送来一封信。
抱恙卧床的张昊一咕噜爬起,伸手接过来,看到封皮上无病的丑萌字迹,大喜撕开。
一目十行看完,人已经到了地上,一把扯掉头上缠的安神药带,喜滋滋逼叨:
“新竹高于旧竹枝,全凭老干为扶持啊。”
烧掉信件,顿觉上下通气,浑身清利,这间茅草屋实在逼仄难耐,大步出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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