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琴端着一大盘点心,一阵风进屋,那副担心的小模样根本掩饰不住。
段大姐似笑非笑,心说这个护食的小蹄子,怕是跑着来回的。
平明五城开,稍见市井喧。
早市本是酒肆食铺最闲之时,天海楼门前却人潮熙攘,你挨我挤,异常热闹。
酒楼外临街摆了数张桌案,伙计们忙着片烤鸭,与事先切好的鲜椒丝、黄瓜条、大蒜泥和甜面酱一起,用烙饼包卷,递给排队的顾客。
勾连后河的车马巷里,肩挑、车载和舟运食材者往来不绝,都是金陵五城的大小商贩。
如今烤鸭、海鱼和辣椒,俨然成了是金陵人最爱,商民起早贪黑来天海楼送货、进货。
“不卖!这是唐宋真迹,一千二百两就想买去,做梦!”
张昊一副市侩嘴脸,从马厩大院侧门出来车马巷,站在街边,对身边的小刘掌柜和裘花说:
“我姐说早市烤鸭摊子火了,没想到能火爆成这样,你们说说看,我稀罕宋鸿宝那点银子吗?”
裘花哈腰点头笑道:
“少爷所言极是,李初见这首遗世大作现世,闻风的读书人能把梅妍楼挤破,都想一睹为快,我看这幅宝贝最少值万两银子!”
张昊眉花眼笑说:
“烤鸭摊子明日撤了,伙计们早晚不得闲,怕是撑不住啊。”
刘黑娃急道:
“都加了双薪,大不了再雇些人,少爷,撤了不大合适呀。”
“看见没,那些老茶客图的是一个清新雅致,他们忍了这么久,嘴上不说,心里已经不满了,格局要打开,盯着蝇头小利太没出息,早市利润让给五城商贩,烤鸭批发生意才能做大。”
朝阳金光万道,红日爬上了城头,气温一下子就上来了,张昊抽出掖腰里的折扇问:
“鸭蛋又收了多少?”
裘花斜一眼皱眉沉思的刘黑娃,替他回道:
“本地收上来的不多,都是南边运来,可能是时日太久,孵化房打下来不少。”
“雇人发传单吧,竞标招商才是王道,手上的事交给顾顺,你来主持。”
裘花的眼神陡然一亮。
他亲历过东乡第一届咸鱼招商盛会,那些财主富豪百般奉承胖虎的情形,能把他羡慕死。
如今这等肥差终于轮到老裘我了,他死死地按捺住满心欢喜,应承拍马之辞脱口而出。
张昊呵呵傻乐,一副甘之如饴的死样子。
云压轻雷,风驱疾雨,入夏的第一场雨说来就来,断断续续下了数日,干旱稍解,暑热更甚。
“绿杨堤畔蓼花洲,可爱溪山秀,烟水茫茫晚凉后,捕鱼舟,冲开万顷玻璃皱······”
楼堂戏台上,正在搬演南曲《风筝误》。
伴随着幔幕后悠扬的弦索、胡琴、小鼓和司板乐调,粉光霞艳的优伶情绪振起,声腔靡丽,台下老少茶客聚精会神,沉浸在清风爽籁般的曲乐声中。
段大姐接过侍者小娘端来的茶盘,摆手让她忙去,莲步款款上了二楼。
小妇人一身月白衫裙,娥眉淡扫,乌发堆鸦,金步摇的梅花坠子随着娉婷脚步叮泠泠轻晃。
“你个泼皮无赖,惯会做张做智,见你一面好难!哈哈哈哈,今儿个还不是乖乖的给大爷我端茶倒水?”
二楼东厢一间茶室内,两个光鲜员外打扮的中年人笑着起身,其中一个仰脸哈哈大笑,摇着泥金檀香扇子,得意非凡。
“我的儿,你娘伺候你还不是应当的,坐下老实点,烫着了如何是好,外人在呢,白教你礼数了。”
段大姐摇身化作青楼魁首花不如,媚眼含嗔,屈膝放下茶盘,就势跪坐在榻榻米上。
这间茶室装修一派倭风,墙上还挂着一幅鬼脸艺伎拿扇遮面的歌舞画。
“从北面回来当日,我就去蓬莱阁找你,听说你走了,我的三魂七魄当时就丢了一半。
如如,蓬莱阁难道不比这边自在?看看你这样子,说!到底怎么回事,我给你做主!”
拿扇子的中年人端详眼前的素面花容,满脸痛惜。
花不如摊手道:
“这样子怎么啦?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本来就喜欢素净,这样挺好,清源,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,我也用不着谁来做主。”
说着摆开茶具,问他:
“这位先生是?”
叫清源的男子隐去面上尴尬,忙道:
“这位是我在临清结识的王兄弟,做湖丝生意,大伙心里烦闷,昨日到金陵,原本要去找你喝酒,听说你在这里,就一起过来了。”
姓王的商人拱手见礼,叫声如如姑娘。
花不如微微弯腰还礼,手上忙碌,嘴里说道:
“年里年外,盛源号带头抛售丝绸,价格一日三惊,可见货物已经没法从浙东出海。
正月听刘侍郎说,九闽巡抚阮函峰被弹劾通倭,三月份人就被锦衣卫抓去京师。
都说这人性贪,倒是正合那些走私窝主脾胃,他这一倒台,闽粤出海便不用想了。”
老王与好友对视一眼,两个人都是脸色难看,眉头紧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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