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嗳,你手里有没有炼丹秘笈?”
幺娘在黑暗里侧身问道。
“还在做梦呢,三皇五帝至今,知道是谁在操纵整个天下么?编造仙佛圣神的杂毛秃驴和帝王枭雄,忽悠驴马韭菜,顺带把自个儿也忽悠了,修炼只会让你变强,顶天成为天师张家那种人上人,至于长生不死,得道飞升,纯属放屁。”
宝琴那个小蹄子说的没错,这人真的好生无趣,幺娘一轱辘翻个身,再不搭理他。
张昊有点好笑,幺娘只是有幸步入内炼门槛,这一阶段可以适当的动用意念,此即丹家死守的秘密:火候,再深入去练,起念便起火,内动根本控制不住,欧阳锋变成欧阳疯绝非戏言。
修持之道时下很流行,功家内炼心法,儒家心斋坐忘,释家参禅入定,道家丹道炉鼎,只要识神退位,就能体会精气神互生互化之妙,常人为生活煎熬,杂念蒙蔽元神,难解个中玄机。
另外,女子修炼有月事障碍,下手就得斩赤龙炼绝经血,抟气中宫化掉胸部,所以世间不存在大波仙子,飞机场是女修标配,幺娘整日把大白兔紧紧缠起来,变成飞机场倒是如她的意。
“你真想修仙?”
他憋着笑推推幺娘,发觉对方已经去了黑甜乡。
幺娘一大早醒来,胡乱梳洗一下,换洗衣物洗净搭晾,偷他一个参糖噙嘴里,接着行拳。
张昊饭后埋头书案发奋,为了功名,他也是拼了。
杨云亭午后回到镖局,听上官虹说东家到了,甩镫离鞍下马。
过来客院看见幺娘在摸鱼,他愣了一下,进上房挑起里间绣帘,目光在张昊脸上一划,许久不见,瘦弱的麻杆明显壮实许多,笑问:
“少爷收徒弟了?”
“还记得劫人夺甲那位么,就是她。”
张昊斜一眼窗外,搁笔上下打量这货。
一身绫罗衬玉面,革带金镂镶宝玉,鸳鸯荷包显然是女人所送,人靠衣裳马靠鞍,这货本就是个帅锅,再捯饬一身行头,端的是一枚翩翩浊世佳公子。
“骚气冲天,从脂粉堆里爬出来的吧,听说琅琊榜上的白牡丹是你老相好,娶回来算了。”
茶几上放着瓷壳棉芯铜胎的保温壶,杨云亭沏杯茶,翘腿坐下,揉揉眉眼,苦笑说:
“我真不想去,拿下这片坊厢的最大障碍是尹家,我只能从他几个儿子身上下功夫,不去那种地方、又能去哪里。”
一阵寒风涌入,帘帷翻飞,张昊关上窗户说:
“镖局接的西北生意多,老李建议在龙城开分号,还有辽阳,那边比较偏远,可以试行票号。”
“辽阳?”
杨云亭皱眉沉吟,缓缓道:
“东北好货不少,人参、东珠和貂皮生意,是勋贵禁脔,动不得,不过皮货不止有貂,还有粮食、药材、山货之类,这是大宗货物。
若能承运军粮运输生意,把客商聚到咱身边就简单了,开办票号也顺理成章,可惜促成此事太难,而且咱这点车马人手,远远不够。”
张昊微微颔首,回到书案前坐下。
承运军资,堪称开办票号之捷径,问题是谁也没这能耐,否则朝廷何必搞开中,拿盐引忽悠商人,来解决边军的后勤供应问题,叹息道:
“归根到底,造海船才关键啊。”
杨云亭眉头愈发深皱,他喝了几口茶,没把自己心底的疑虑与担忧全盘托出,试探道:
“当年七下西洋的船队,是何等庞大,说没就没了,少爷可知为何?”
张昊笑了起来,他忍不住联想,没错,就是联想,那么大的国企,都能被汉奸柳椽子整成私有,皇明国贸船队被私分,也就不奇怪了。
小杨能问出这个问题,同样不奇怪,这就是世家子的底蕴,人的格局和见识很重要,否则他不会把这么大的一摊子,交给对对方打理。
辽镇后勤不难解决,国初便是靠海运,大明南北转运物资,其实都可以海运,结果全部因为禁海罢停了,众所周知的主因是倭犯海疆。
倭患难除在于内外勾结,大明的汉奸商人柳椽子太多,东南沿海有,东北沿海更不缺,所以官方海运罢停,柳椽子们垄断了海上私贸。
砸人饭碗,如杀人父母,就算他拥有海船,也无法承运辽粮,柳椽子背后的大佬们,分分钟教他重新做人,不同流合污,就肉体毁灭。
“你的顾虑我明白,饭要一口口吃,慢慢来吧。”
“少爷心里有数就好。”
杨云亭的眉心舒展些许,有些哭笑不得说:
“老李他们看不惯我的作派,反正就是觉得我不务正业,少爷,你得替我说句公道话。”
张昊没好气道:
“老李那边我已经安抚过,听说你混了个小孟尝的名头,官府绿林平趟,路子野得很,装啥腼腆呢?难怪胖虎说你这人矫情。”
杨云亭笑道:
“少爷说话还是恁地客气,我真不是埋汰老李叔,他把关太严,放着我找的老江湖不用,嫌弃他们做过响马,偏用些生瓜蛋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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