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来岁的知县,官宦子弟,宗师高徒,据说还是开国勋臣后裔,真是不得了啊,这娃子心里,除了志向抱负,怕是再无其余,瓷器不能和瓦罐碰,东边不足咱就西边找补。”
方应物皱眉看一眼他爹,若非老头子不准他动手,狗官的坟头草足有三丈高了,他强忍着把冒到嘴边的话咽下,等着老头子把话说完。
方老太爷接着道:
“糖酒烟被他玩出花来,叫人不得不服,咱们跟着喝碗汤也好,我听说火药能开山,这件事尤其重要。”
“爹,与葡夷交易的事咋办?”
方应物终于按捺不住了。
老头目光扫过去,问道:
“李家老五找你,莫非是为索赔?”
方应物冷哼道:
“霍家都不说啥,李家又岂敢疵毛撅腚。”
方老太爷恨铁不成钢,尤其看不惯儿子自以为是。
“霍李两家之所以没有登门索赔,一是老交情在此,二是两广总督发话了,唐顺之提督海防,这时候不能窝里斗,原以为你没动张昊,是开窍了,看来还差得远,大尖屿损失确实叫人肉疼,可这点挫折都受不住,如何做得一家之主?”
方应物七个不服,八个不忿。
“当日不杀,不代表日后不杀,他把持香山,不除掉他,以后的买卖还怎么做!”
方老太爷眉头深皱,捏着长长的烟杆在脚边铜盂里敲敲,又填上一锅烟丝。
旁边老水福擦着火镰子,方老太爷眯眼吞吐几口浓烟,开口道:
“胸襟眼界放宽些,这天下的生意你做得过来吗?海路朝天,珠江口走不了,咱走新会崖山那边出海,船没了也可以造。
说破天,霍李两家巴不得你出头,可这个出头鸟做不得,他只有三年任期,时间在我,熬走他,南粤依旧是咱的地盘。”
“那我方家颜面何在?给一个抬手就能捏死的蝼蚁让路,没的惹人耻笑!”
方应物别过脸去,脸上肌肉扭曲,胸膛起起伏伏。
“这不是你的方家,是大小几百口的方家!”
方老太爷拍案怒斥,瞪着大儿喘了几口粗气,吩咐:
“老三去苏州齐家一趟,就说那笔生意我答应了,让他给左玉堂说说,带你进京拜见小阁老,如何应付,听穆先生安排。”
说着朝水福摆摆烟袋锅,水福掏出一封信给方老三。
“爹,没我事了吧,母亲还在听十番,夜里凉气大,我去看看。”
方老三见他爹厌恶摆手,赶紧行礼退下。
方老太爷喝口茶,深深叹息道:
“这个知县背景不比寻常,他若出事,就要闹得上下不安,还做甚买卖?不要被一时得失弄昏了头,做大事要有静气,今日退一步,是为了他日进两步,你在乎的面子虚名,能当饭吃?
即便从他作坊下手,也是场硬仗,先把匠作弄到手再说,几处一起动手,不给他反应时间,他做初一,咱做十五,给他一个教训即可,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等他离任再动手惩戒不迟!”
月到愁边白,鸡先远处鸣。
衙门闲散,张昊事繁,虽说坊丁文书如今都能独当一面,但是很多事最终需要他来决断,少不了东奔西跑,像一只停不下来的猴子。
幺娘不在,宝琴更无顾忌,磨起人真真要命,他练武不懈,血气十足,只想聚精化气通周,身边缠个尤物,对定力是个严峻的考验。
炼气之道,内分泌激素是关键,各派起手便要筑基,因为修行者多是已婚人士,精血亏损,即便后世体育竞技,也要选拔未婚年少者。
顺者凡,传宗接代,逆者仙,九转金身,第二性征发育期间,是逆转先天最佳时机,他不想错过机会,成仙是扯淡,能通脉他就满足了。
“笃、笃······”
更道里传来清脆梆点,厨院杂物房头间屋里亮着灯,自打宝琴颁布家法后,这里成了金玉的值房,小丫头坐在门口,给脚边的小狗挠痒痒,二黑忽然窜到院外,冲着花园嗷嗷叫。
小丫头点上灯笼去瞅瞅,是少爷回来了。
“少爷,小姐给你留着饭呢?”
张昊把围着脚边乱咬乱挠的狗崽子踢开。
“就你一个人?”
“她们都嫌弃人家不会做事,只好守夜。”
金玉装作委屈的样子。
“好了,别装了,不就是想偷懒吗,我吃过了,没事就早些睡。”
宝琴躺在床上看话本,听到他脚步声,欢喜爬起来,随即又气呼呼躺下。
“怎么回来恁晚,吃过没?”
张昊让打扇子的荼蘼去休息,把她腿挪开,坐下说:
“还是牛的事,下面早早跑来等着,分不均,来回扯皮。”
“有那些买牛的钱还不如打些船,多捞些鱼总是好的,我听说东莞、新会船厂来人求你,为何不答应人家?”
宝琴蹬他一脚,不提防脚心被挠了一下,吃不住痒痒,扑过去就打,忽又捂鼻子退开。
“你身上有一股牛屎味儿,滚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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