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球攮的废物、杀千刀的贼胚,不要想着偷懒糊弄老娘,今日砌不足三尺,明早丑时上工!”
宫二坐在岭关值房里,正和守丁扯荤段子,听到马蹄声杂沓,出来见是知县老爷一行人,当即叉腰挥鞭,喝骂那些劳改犯。
如今二道岭天堑变通途,成了一道关隘,劳改队的犯人在道路两侧砌墙修沟,以防滑坡落石。
张昊目送告状团船队出港,又去诸坊转了一圈,走南门入城,去了常平仓。
“年年雪里,常插梅花醉,挼尽梅花无好意,赢得满衣清泪,今年海角天涯,萧萧两鬓生华,看取晚来风势,故应难······”
官仓前进西跨院厢房里,沈斛珠执笔轻吟纸上词句,眉间心上,悲伤和忧愁无计相回避。
麝月匆匆进屋,急促道:
“小姐······”
她听到背后动静扭头,气得面色通红,狗官让她通报,居然跟进来了,无耻之尤!
张昊眼神扫过案上,贱人在给谁写信?
“穷乡僻壤,不独茶粗饭淡,日用器具亦欠缺,奉养不周之处,还望姐姐······”
“你要做什么!”
麝月见他脚步不停,侧身拦在案前。
张昊拨开她,把案上信笺抢手里。
狗官满嘴仁义道德,实则寡廉鲜耻,简直就是一个斯文败类!
沈斛珠银牙咬了又咬,眼底的羞怒之色转瞬即逝,冷冷地看着他,面无表情。
呵呵,原来不是给谁写信,而是题咏抒怀,信笺上细字数行,写的是李清照的词,借赏梅道出少年欢乐、中年幽怨、晚年苍凉之心路。
张昊手指一松,纸张飘落案上,讥讽道:
“李大家确实丧夫,不过人家悲的是家国,莫非姐姐也看出方家要完?”
沈斛珠的眼睛顿时就红了,嘴唇颤抖,紧咬着牙关,努力忍住不流泪,她猜测狗官会用自己对付方家,可她除了煎熬和痛苦之外,毫无办法。
“哭什么,老子是来放你走的!”
张昊见不得女人泫然欲泣的模样,甩袖而去。
把这个女人捏在手里,除了秀一把无耻,落一肚子鸟气,真的啥用也没有。
其实他曾动念起意,先把这女人审一遍,然后塞进告状团,一并送去羊城,奈何心太软,实在干不出辣手摧花的勾当,刑讯陆成江他倒是不在乎,偏偏周淮安护着这厮,能把他气死。
沈斛珠疾步来到窗边,见周淮安搀着小江从东厢房出来,顾不上疑神疑鬼,赶紧让麝月收拾包裹,她只想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浪里飘掀开轿帘说:
“属下已经派人通知罗先生了。”
“咱们先走。”
张昊弯腰钻进轿子。
“小姐,到了。”
小轿停稳,轿夫退开一边,麝月掀帘禀告。
沈斛珠忐忑不安下轿,见一个中年文士从巡检司门口过来,自报家门,称呼她二小姐,心里瞬间被狂喜填满,原来这位罗先生是严阁老门人,爹爹终于来救我了,狗官、等死吧!
“先生大恩,小女子铭感五内。”
她敛衽施礼,带上麝月,匆匆去码头登船。
张昊笑吟吟和罗龙文拱手道别,朝那几个挑着箱笼的坊丁歪歪下巴。
“些许薄礼,不成敬意,还望先生笑纳。”
罗龙文斜一眼礼物,笑吟吟拢扇,抱手致谢,近前半步,悄声道:
“黄泥巴落裤裆,不是屎也是屎,如此绝色,留下她又待怎地?贤弟,方家愿意献上近半家产啊,真的不再考虑一下?你只要点点头,这个大美人我保证八抬大轿再给你送回来!”
“先生一路顺风,恕不远送。”
张昊抱手又是一揖。
罗龙文摇头叹惋,大袖飘飘下了码头石阶。
张昊望着帆船离港,执礼的双手慢慢放下,挥退随从,一个人上了防波堤坝。
罗龙文是今早到的,说方家甘愿献上一半的家产求和,他的态度依旧,这厮精明似鬼,见他搪塞,又大谈糖烟酒生意,他想了想,决定释放沈斛珠,也算是给对方一个台阶,万一得罪这厮就不美了。
严家不会为一个走私通番家族出头,罗龙文南下纯粹是为了鲸油生意,做和事老当然是收了方家好处,是否成功并不重要,他很欣赏这厮,因为此人是个称职的狗腿子,糖、烟、酒,样样不想放过。
在他看来,这是好事,人生就像一盘棋,胜败取决于格局,不能被眼前得失束缚,就像之前方家掳走作坊工匠,他并不在乎,不过他不会轻易让严家入股,至少要让罗龙文多跑几趟。
如今糖、烟、酒、烛,是香山先四大拳头产品,而且上贡宫廷御用,他的目的很简单,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,颠覆自秦汉以来,重复数千年的自然经济,就能彻底改变大明的命运。
鲸油蜡烛是奢侈品,人性趋利,海洋捕捞撕开朝廷禁令,能带动众多产业,起码停滞不前的造船业将会得到巨大的发展。
白糖也是奢侈品,香山糖业无非是改进了白糖生产工具,增加包装花样,只要他赚够第一桶金,技术公开,大家都可以效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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