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套种玉米在割麦前,也就是五月下旬到六月上旬,若是单一种它,割麦后再种,玉米长得比较大,播种要注意间隙,至于打理,州衙会筹建农牧所,有专人指导,大伙无须担心。”
睢州北门外,官道上车马络绎,铃铎之声聒耳,张昊陪着桩会徐老鬼下来城头,边走边聊。
开赴考城的河工队伍即将起行,没有锣鼓喧天、鞭炮齐鸣,只有乱糟糟驴嘶牛叫,破衣烂衫、拖家带口者成群结队,活脱脱一幅流民图。
其实这些人多是陕西灾民,中州巡检司数量天下第一,目的就是拦截西北逃人,导致流民遍布中州城乡,哪里有活路,闻讯便蜂拥而至。
花钱雇佣的民夫治河业务不熟,而且贫穷无藉,散漫惯了,管理难度比较大,加之汛期到来水猛,稍有不慎,可能造成重大灾害。
所以河务工程从内容到形式,要实行军事化管理,旗军的刀片子、桩会的专业河夫,才是关键,不过仅靠这些人,治黄纯属笑话。
眼下这支队伍的任务,属于常规岁修,即在黄河安澜期,兴举以维修堤坝为主的相关河工,这也是兼职河务官的地方衙门官员职责。
一大票工头咣咣咣抽干壮行酒,张昊摆手,州衙壮班挽着荆条筐,给大人小孩发蒸红薯。
一头狡猾的驴子趁着小娃娃不防备,勾头将他手里红薯抢走,囫囵吞进肚子,那娃娃愣了一下,嗷的一声,坐地哭叫打滚乱蹬。
“谁家孩子这是?成何体统,再给他一个!”
新晋河务局长、老桩头徐发科发飙呵斥,三下五去二把红薯塞进肚子,抹抹嘴回味道:
“恁娘,真甜啊,小老爷,这就是你说的口粮?怪好吃哩。”
张昊笑道:
“眼下还不能做口粮,等秋后军屯收上来再说,你知道这玩意儿亩产么?”
“多少?”
“最少两千斤。”
“俺滴娘哎!那以后岂不是再也不用饿肚子了?”
徐老鬼难以置信的瞪大眼,仿佛见鬼。
一圈闻言的工头同样震惊,消息七嘴八舌传开,应征的雇工们听说是钦差老爷亲口所言,顿时人声喧闹,沸反盈天。
张昊颇觉心酸,拿红薯哄肚子,只能叫瓜菜半年粮,后世红薯亩产都是五千斤往上,没人拿它当主粮,拉着徐老鬼到一边说:
“宁陵工房书吏前天吓得自杀,睢州也一样,河务夫役遴派、经费筹集、物料购备,全是糊涂账,别处河堤不说,考城段当年是你侄子带人修筑,岑君尧的事你知道多少?”
“老爷,你放过俺吧,那些人是坐地户,你是过路客,俺们小家小户,经不起折腾啊。”
徐发科苦着老脸,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。
张昊无奈摆手,见看守治所的差役匆匆寻过来,得知焦师爷到了,上马回城。
“白大哥,几年不见,清减不少呀,还以为你回卫所了呢!”
张昊进来治所二进院子,冲着穿堂檐下的白景时欢喜大叫。
白景时还没来得及感慨,茶桌边的老焦已经小跑迎了过去。
“上个月就该到了,还以为你出事了。”
张昊笑得合不拢嘴,见到老白是意外之喜,正缺人呢,既然自送上门,那就不能放过。
“白大哥,我真没想到你还在这边,豫烟办事处老马说老邢把铺子转给他了,到底咋回事?都坐,站着作甚?”
“一言难尽,鄢老爷调去刑部,接着严阁老出事,老邢把各府铺子转手,匆忙进京,我不敢回卫所,便把归德府的铺子盘了下来。
上月府衙张榜征夫,雇佣流民,我才知道老爷你在这边,因此便想过来看看,和焦先生同行一路,进城才闹明白,原来是自家人。”
一边的老焦捋须笑了笑。
张昊欢喜道:
“来了就好,我这边缺人,你若是愿意,就跟着我做事,卫所那边我来应付,如何?”
白景时眼圈当时就红了,离座便要大礼拜谢。
张昊赶忙托住,又把他按回桌边。
老白的情况不说他也明白,在等京师消息,一个跑外差的低级武官,靠山冒青烟一旦垮掉,回卫所铁定受牵连,这辈子就完犊子了。
“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,白大哥,都是自己人,我的脾气你早就了解,万事无须挂怀。”
白景时抹泪唏嘘,连连点头。
世人皆知,鄢茂卿是严党干将,严嵩倒台,鄢茂卿便成了众矢之的,大难临头,他暴瘦了几十斤,只能来睢州试试,张昊是唐顺之弟子,若是愿意帮忙,一封信就能解决他所有的问题。
张昊也不磨迹,问了老白的军卫情况,让老焦的儿子小焦取笔墨、火漆来。
保险起见,宁绍兵备道和海宁卫署的两位文武主官,都得写信唠嗑。
完事儿封套缄口,加盖火印关防,让人送去驿递,喝口茶,忍不住埋怨老焦:
“你咋回事,上个月就该到了呀?”
老焦忙解释:
“属下原本走的漕河,在徐州遇见商水县茂盛德号余东家进货,听他说了不少流民的事,便想走陆路多了解些民情,一路到了归德府,后来又在老河口驿铺遇见白老弟,因此耽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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