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薇薇!快快快!下一个就是你了!”后台老师焦急地拍着我的背,差点把我拍进幕布里,“放松!你就当底下……底下全是白菜头!不对!全是张明理主任!对对!你就当在广播站!”她的声音带着安抚,却更像催命符。
可是广播站没有那么多双眼睛!
没有这么亮的光!
没有这股让人窒息的、如同实质般的紧张压迫感!
心脏快要跳出喉咙。手指冰冷僵硬地攥着那份被汗水打湿了边角的稿子。眼前阵阵发黑。完了。彻底完了……我会忘词。我会哭出来。我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摔下台……各种可怕的想象如同鬼魅般在眼前飞旋,吞噬着最后一点勇气。
就在这时,一个瘦小的身影费力地挤过混乱的人群来到我身边。
“沈...沈采薇同学...”是张远志。他眼镜片后有些腼腼腆腆,但很认真地递过来一个小小的、金属的圆柱状小玩意儿,像某种精密仪器的部件。
“这个...你拿着。”他声音很轻,却很清晰,“对着...对着台下没人的地方看...看个小点,只看那里...就像望远镜的目镜那样...会...会好很多。我爸说...舞台上...专业演员都这么干。”
是瞄准镜?一个玩具望远镜的目镜?
他把它塞进我冰凉、汗湿的手里。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激灵了一下,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加油!”张远志没再多话,只留下一个带着坚定祝福和信任的眼神,转身就消失在后台杂乱的人影里。
“高三年级!诗朗诵《青春赞歌》!朗诵者--高三(3)班,沈采薇!”报幕声像斩首的闸刀落下!
我眼前发黑,浑身都在颤抖。握紧手里那只冰凉的目镜筒。当冰凉的筒口贴上我的右眼时,一片混乱喧嚣的台下世界瞬间收缩、变形,化成一个极其狭小的、清晰的视野框。黑压压的人头模糊成背景,唯有远处后排那个昏暗的、靠近安全出口的角落里,一个极其微小的、深蓝色的点,在视野框的中心,如同定海神针般凝固不动!
是他?!
那个位置!那个颜色!是他!林书研!
他离得很远,淹没在人海边缘,穿着那身熟悉的深蓝色球衣,像赛场上一个模糊的点。但在瞄准镜筒里,那个点被奇异地、无限地放大、清晰!甚至能模糊看到他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几缕碎发!
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猛地攥住,又在下一秒狠狠地抛向高空! 狂跳得像要冲破胸腔!一股巨大到难以置信的力量从脚底蓦地涌起,混杂着尖锐的酸楚和不可思议的悸动!如同电流瞬间贯通全身!
他来看我的演出了?
他来了!在这个角落里?
他在看我吗?用这种方式……支持我?
那颗弹珠……不是无心的遗落?
“青春,是……”
我的声音冲出了喉咙,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前所未有的力度。台下那千双眼睛化成了无形的河流,而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目镜视野里那个遥远的、固若磐石的深蓝小点上。那个小点,仿佛蕴藏着整个冬日积聚的全部勇气和无声的呐喊!
稿纸上的文字不再是负担,变成了翅膀。我忘了刻板的腔调,忘了台下模糊的人海,忘了刺眼的聚光灯。声音穿过麦克风,像挣脱了束缚的鸟儿,带着十七岁特有的清亮和一种破釜沉舟般壮丽的孤勇与柔软:
“……是夏蝉在深秋冻僵前,也要唱响整个寒冬的倔强回声……”
“……是明知无人等候的站台,也要在风里笔直站成等待的姿态……”
念到那句“回声”时,目光所及的那个小点,在视野镜筒里,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? 是我眼花?还是……他也听到了?那声“倔强”,是唱给他听的?
“......它很苦,像初春未成熟的杏......
......它很涩,像咬了一口青涩的梅......
......但它很亮! 亮得足以划破所有懵懂的夜雾,刺穿所有摇摆的犹豫!照亮我们奔赴未来的每一步!
最后一个音节落下,余音在礼堂里回荡。
台下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短暂寂静。
随即,爆发出响彻穹顶的、如潮水般连绵不绝的掌声! 刺眼的聚光灯在那一刻也仿佛柔和了下来。
后台的老师激动地拥抱我。珊珊冲上来眼泪汪汪。无数夸赞扑面而来:“声音太有穿透力了!”“那句‘照亮每一步’太戳心了!”“薇薇你太棒了!”
我却像脱了力,灵魂还在刚才那巨大的声浪和聚焦的灯光里漂浮。缓缓放下手中那个小小的瞄准目镜,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,遥遥望向那个遥远昏暗的角落。
空空如也。
那个深蓝色的点,已经不见了。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。
巨大的、如释重负的狂喜之后,一股更深、更彻骨的、带着盐味的冰凉苦涩,无声地顺着心脏流淌下来,无声地浸润全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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