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!原来是这样!”一个士兵恍然大悟,拍着大腿道,“俺就说嘛,上次搬那块大石头,斜着垫根木头,一下就挪动了!以前就知道傻抬!”
“还有射箭!”猴子也兴奋地插嘴,“头儿以前说过箭簇形状影响飞行,是不是也跟……跟这‘道理’有关?”
工棚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。之前的疲惫和茫然被一种新奇和求知欲所取代。就连一直沉默的黑伯,也竖起了耳朵,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惯有的不屑,但眼神里却不时闪过思索的光芒。秦战讲的这些,有些似乎与他多年积累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“手感”隐隐契合。
赵老蔫也抬起了头,昏黄的火光下,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也点亮了一点微光。他听着秦战用棍子和石头解释着省力的法子,想起自己以前干活的种种,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。
秦战看着众人眼中逐渐燃起的亮光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,思想的启蒙,远比技术的传授更为艰难,也更为重要。技术可以让人一时强大,而开启的智慧,却能让人拥有持续变强的可能,以及……独立思考的能力。
“这些东西,不是什么仙法,也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。”秦战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沉稳而有力,“它们就藏在咱们日常看见、摸到、用到的每一样东西里。只要我们肯去琢磨,肯去问个‘为什么’,就能发现它们,利用它们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每一张脸:“以后,只要晚上有空,我就跟大家讲讲这些‘为什么’。咱们这个窝棚,暂时就叫……‘讲武堂’吧。不讲怎么杀人,只讲这天地万物运转的‘道理’。明白了道理,咱们手里的家伙才能用得更好,活命的机会才能更大,以后……也才不容易被人糊弄!”
“讲武堂……”猴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,瘦削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。
“好!这个好!”二牛瓮声瓮气地赞成,“俺就觉得头儿懂得多!以后多讲讲,俺也能变聪明点!”
其他士兵也纷纷点头,眼神中充满了期待。哪怕是最朴素的士卒,内心深处也潜藏着对知识和理解的渴望。
黑伯哼了一声,嘟囔道:“净整这些没用的……”但破天荒地没有大声反驳,而是转过身,拿起一把小锤,无意识地敲打着一块铁料,似乎在回味刚才听到的关于发力点的说法。
这第一个夜晚的“讲武堂”,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,讲述的内容也极其粗浅。但它像一颗种子,悄然埋进了这片曾经只崇尚勇力和经验的土壤里。
秦战知道,要让这些种子生根发芽,长成参天大树,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持续的努力,甚至可能面临无数的质疑和阻力。但他愿意去做。这不仅仅是为了笼络人心,更是他作为穿越者,内心深处一种无法抑制的、想要播撒文明火种的冲动。
他看着围坐在火堆旁,因为接触到新知识而眼神发亮的弟兄们,仿佛看到了细微的火星,在无边的暗夜中闪烁。
就在这时,工棚外传来了脚步声,吴逵的一名亲兵出现在门口,神色有些匆忙。
“秦什长,百将有请,有紧急军情!”
刚刚因为“讲武堂”而略显松弛的气氛,瞬间再次绷紧。
秦战的心猛地一沉。紧急军情?在这个节骨眼上?
他站起身,对众人点了点头,示意他们稍安勿躁,然后快步跟着亲兵离开了工棚。
夜色中,他的背影坚定,却仿佛背负着越来越沉重的山岳。
思想的萌芽刚刚破土,现实的疾风骤雨却已再次来临。
(第三十六章 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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