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牛带着人,像做贼似的,在营区几个堆放废弃物的角落里扒拉了半天,总算拖回来一小捆勉强能入眼的破烂。大多是些断裂的箭杆,磨秃了的青铜矛头,还有几块边缘卷刃、锈迹斑斑的残破皮甲片。东西不多,堆在营房角落里,散发着一股铁锈、朽木和尘土的混合气味,寒酸得让人心酸。
柱子看着那堆破烂,小脸垮了下来,声音带着哭腔:“百夫长,捡这些……有啥用啊?烧火都嫌烟大……”
其他士卒虽然没说话,但眼神里的失望和茫然几乎凝成了实质。原以为百夫长有什么高招,结果就是捡垃圾?这比去军需官那里受气更让人感到绝望。
黑伯却一声不吭地走过去,蹲下身,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烫疤的手,一件件地翻抹着。他拿起一根半边开裂的硬木箭杆,用手指丈量着裂口的长度和走向,又掂量了一下一个几乎磨成圆头的青铜箭簇,浑浊的老眼里没有任何轻视,反而像是在审视什么值得雕琢的材料。
秦战没理会众人的质疑,他也蹲到黑伯身边,拿起一个锈蚀严重的矛头,手指摩挲着那粗糙、冰冷的表面,感受着那刺手的铁锈。“黑伯,怎么样?能救回来点东西不?”
黑伯头也不抬,哼了一声,语气带着工匠特有的执拗:“料是差了点,锈得跟烂树皮似的。不过……火候到了,锤子底下走一遭,总能榨出点铁腥味来。”他拿起一个小巧的、边缘有些变形的青铜弩机卡榫,对着光仔细看了看,“这玩意儿,回回炉,重新浇铸几个小零件,或许还行。”
秦战点了点头。他知道,指望用这些破烂打造出神兵利器是天方夜谭,但他的目的本不在此。他要的,是一个开始,一个打破僵局的突破口,一个向手下人证明“路是人走出来的”活生生的例子。
“不需要多好。”秦战压低声音,对黑伯道,“比制式的,强那么一丝丝就行。重点是,要快。”
黑伯瞥了他一眼,没问“强一丝丝有什么用”这种蠢问题,只是简短地道:“需要炭,小坩埚,还有……得找个僻静地方支个小炉子,在这里动静太大。”
“炭我想办法。地方……”秦战目光扫过营房后面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,“就后面那块荒地,清理一下。二牛!”
“在!”二牛赶紧凑过来。
“带几个人,把后面空地清出来,别太显眼。再去想想办法,搞点木炭来,多少都行。”秦战吩咐道。他知道二牛这小子有点小机灵,跟营里其他混得脸熟的老兵套套近乎,或许能弄到点东西。
“明白!”二牛虽然还是一头雾水,但对秦战的命令已经形成了本能般的服从。
接下来的半天,这排原本死气沉沉的营房,似乎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。二牛带着人,借着拔草清理空地的由头,跟邻近营房一些同样无所事事的老兵油子搭上了话,用几句从北疆带回来的、粗俗但带劲的骂人话和分享最后一点辛辣的肉干(蒙骜亲兵给的珍藏),还真的换回来小半袋杂色木炭,品相不好,但勉强能用。
黑伯则带着两个手脚还算灵便、对工匠活有点兴趣的士卒,在清理出来的空地角落,用泥土和碎砖石垒了一个极其简陋、只有脸盆大小的开放式小地炉。工具是他那个宝贝工具箱里的几把小锤、锉刀和一把小坩埚。
炉子生起火,黑伯将那些捡来的、锈蚀不那么严重的金属件扔进坩埚,架在火上烧熔。没有鼓风设备,火苗舔舐着坩埚底部,发出轻微的呼呼声,黑烟不大,但带着一股刺鼻的金属氧化物的味道。
秦战就站在旁边看着,没有插手。他知道,在黑伯的专业领域,自己那点理论知识远不如对方几十年的手感经验靠谱。
这个过程很慢,也很枯燥。大多数士卒看不懂,也没兴趣,只是麻木地看着,或者继续回去啃那点越来越少的干粮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等待。
只有百里秀,安静地坐在营房门口的阴影里,手里把玩着那对温润的玉珏,目光偶尔掠过那小小的炉火,和炉火映照下秦战那张年轻却写满凝重与坚持的侧脸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傍晚时分,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。营区里再次飘起晚饭的香气,说笑声,碗筷碰撞声,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他们这小小的角落衬托得更加孤寂。
黑伯终于熄了炉火。他用湿布垫着,将坩埚里那一点点暗红色、尚未完全凝固的金属液倒进事先用湿沙做好的简陋模具里——那模具的形状,是秦战凭着记忆,画出的一个略带流线型、三棱带血槽的箭簇雏形,与当前秦军制式的扁平三角箭簇有明显区别。
“刺啦——”一股浓烈的白汽伴随着怪味升腾起来,很快被晚风吹散。
黑伯用小锤轻轻敲开沙模,里面躺着五枚黑乎乎、表面粗糙、还带着毛刺的箭簇胚子。他拿起一枚,用锉刀小心地打磨掉毛刺,又就着最后的天光,用粗糙的拇指指腹反复感受着刃口的厚度和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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