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昺的钦差队伍快马加鞭,在第三天傍晚终于看见了北平城那高耸的城楼。
夕阳像血一样铺在灰色的城墙砖上,把整座城池染得有些肃杀。
城门口,这会儿不像平日里那么热闹。
没有进出的商队,没有挑担子的小贩,甚至连城门守卒都换了一批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队队盔明甲亮、手里端着劲弩的兵马。
他们不是燕山卫的人。
他们穿着朝廷京营制式的鸳鸯战袄,那一面面在风中招展的旗帜上,绣着一个巨大的“谢”字。
北平都指挥使,谢贵。
张昺勒住马,远远地看着那排开的阵势,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。
“好一个谢贵,动作倒是快。”他扬起马鞭指了指前方,“看来,咱们这位新任都指挥使,是个明白人。”
“大人,这是…”旁边的锦衣卫千户低声问道。
“下马威。”张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“给燕王府的,也是给全北平看的。走!进城!”
永定门外,气氛凝重得像快要下暴雨。
谢贵一身全幅铠甲,腰悬利剑,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。他的身后,是整整三千名早已列阵完毕的精锐步卒。
而在他对面,原本是奉命来迎接钦差的燕王府仪仗队,此时显得有些势单力薄。领头的是燕王麾下猛将丘福,身后跟着千把人的燕山卫护卫。
虽然人数少,但这帮随朱棣打过仗的老兵油子,一个个横眉立目,手都按在刀柄上,那样子就像是看见了生死仇敌。
“谢指挥使。”
丘福黑着脸,骑马上前一步,嗓门大得像打雷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今日是迎接钦差大人,你带这么多人把城门堵了,是想谋反吗?!”
“谋反?”
谢贵轻蔑地笑了一声,慢悠悠地策马上前,甚至没有正眼看丘福,“丘将军这话可说反了。本官身为北平都指挥使,奉旨守土安民。如今辽东逆贼蓝玉虎视眈眈,本官接到密报,为了防备逆贼偷袭,也为了保护钦差大人的绝对安全——”
说到这,谢贵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绫,高高举过头顶。
“圣旨在此!”
这一嗓子,把丘福到了嘴边的脏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“接管北平九门防务!从此时此刻起,北平全城戒严!所有燕山卫守军,即刻交出防区,回营待命!无本官手令,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!”
“你说什么?!”
丘福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。
交出防务?回营待命?
这分明就是夺权!就是要把燕王府困死在这座孤城里!
“谢贵!你敢!”丘福猛地拔出腰刀,刀锋直指谢贵,“北平防务向来由燕王殿下节制!你拿个鸡毛当令箭,想动燕山卫,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!”
“仓啷!”
丘福身后的上千燕山卫齐刷刷拔刀出鞘。那一片寒光,晃得人眼晕。
与此同时,谢贵身后的三千人马也瞬间做出反应。
“哗啦!”
数百张神臂弩齐齐抬起,冰冷的箭头对准了丘福等人的脑袋。
大战一触即发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僵局。
“钦差大臣到!谁敢造次!”
一声厉喝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众人回头,只见一队锦衣卫如狂风般卷来,分开两旁。张昺骑着一匹枣红马,缓缓从人群中走出。
他穿着大红色的绯袍,胸前的云雁补子在夕阳下格外刺眼。手里拿着一根代表天子威严的节杖,面无表情地扫视全场。
“都在干什么?”
张昺的声音不高,却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,“拿着刀对着自己人?这是要兵变吗?”
谢贵立刻翻身下马,单膝跪地,甲胄铿锵作响:“末将北平都指挥使谢贵,恭迎钦差大人!末将奉旨接管防务,遇阻,请大人明鉴!”
张昺点了点头,目光转向了还没下马、手里依然握着刀的丘福。
那一瞬间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丘福死死地盯着张昺,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。他是武人,性子直,最受不得这种气。让他给这个明显来者不善的文官低头,还得交出兵权,比杀了他还难受。
但他身边,一个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马缰绳。
是张玉。
张玉也是一身戎装,但他此刻没有拔刀。他的脸色同样难看,但在丘福耳边低语了一句:“老丘!别忘了王爷的交代!忍!”
那一个“忍”字,像是一盆冰水,浇在了丘福的怒火上。
王爷病重(至少表面上是),若是此时他们跟钦差动手,那就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。那王爷这一番苦心,就全白费了。
丘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
终于,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狠狠地把刀往鞘里一插。
“当!”
这一声脆响,成了他屈服的信号。
丘福翻身下马,那个动作僵硬得像是个提线木偶。
“末将…燕山中护卫指挥佥事丘福…恭迎钦差大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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