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牛大哥…”一名断了一条胳膊的年轻战士哽咽着,想要上前,却被那惨烈的景象震慑,脚步钉在原地,泪水无声滑落。
“把…把林神医…扶过来…”萧景琰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他强忍着悲痛,指挥着还能行动的战士。
两名伤势稍轻的战士,忍着剧痛,小心翼翼地挪到林玄身边。他们看着林玄那同样惨烈、气息奄奄的模样,动作更加轻柔。一人托住林玄的头颈,一人架住他的双臂,用尽全身力气,才将林玄沉重的身体艰难地挪动到铁牛身边不远相对平坦的地面上。
阳光洒在林玄苍白如纸的脸上,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嘴角残留的血迹。一名战士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,颤抖着沾了点水囊里仅存的清水,笨拙地擦拭着林玄脸上的血污。另一名战士则拿出随身携带、早已所剩无几的金疮药,看着林玄身上那无数细密的裂痕和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,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下手,只能将药粉撒在几处最严重的创口上。
萧景琰深吸一口气,抹去脸上的泪痕,强行压下心中的悲恸。他走到墨离身边,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,虽然微弱至极,但确实还在。他小心翼翼地检查墨离的身体,除了精神力透支导致的昏迷,身上多是冲击波造成的骨折和皮肉伤,相对而言,竟是幸存者中“伤势最轻”的一个。萧景琰撕下自己还算完整的袍袖内衬,替墨离简单包扎了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。
做完这一切,萧景琰拄着断剑,缓缓站直身体。他环顾四周。
目光所及,皆是疮痍。
断裂的山峰如同巨兽的残骸。
深不见底的沟壑如同大地的伤疤。
焦黑的土地上,散落着守一营战士、萧景琰亲卫、以及被净化光柱和乱流绞碎的渊兽残骸…破碎的肢体、凝固的血液、扭曲的金属、焦黑的骨殖…交织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。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,在阳光下蒸腾,令人作呕。
他看到了张清远消失的地方,空空如也,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,只有一片被能量灼烧得格外光滑的岩石,无声地诉说着一位医者最后的壮烈。
他看到了墨离那些器械自爆后留下的焦黑坑洞和扭曲金属残骸,如同科技造物的坟场。
他看到了铁牛那沉默的、以血肉铸就的守护丰碑。
他看到了昏迷的林玄和墨离,看到了身边仅存的、个个带伤、气息奄奄的几名战士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巨大悲伤、沉重责任以及对那冰冷预言无尽寒意的疲惫感,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胜利的代价,太过惨痛。济世盟的核心战力,近乎全灭。而那个名为“幽影之主”的恐怖存在,只是暂时退却,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,随时可能带着更深的恨意卷土重来。
葬龙渊,在裂缝闭合后,陷入了更深沉的、带着无尽悲伤的死寂。阳光照耀着废墟,也照耀着幸存者们眼中尚未散去的恐惧与迷茫。这里没有欢呼,只有沉默的包扎,无声的泪水,以及对逝者的无尽哀思。战斗结束了,但活下来的人,心头的重担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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