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正是最高明之处。”辛诚放下笔,指尖点在那个名字上,力度却仿佛重若千钧,“清名,直谏,这些都是他最好的保护色。一个看似与浊世格格不入的清廉之士,谁会怀疑他才是操弄这一切的黑手?李寻欢前辈曾提醒我,‘我的诚,已成了他人的术’。而这位赵学士,则是将自身的‘清’与‘直’,也淬炼成了最致命的‘术’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还记得张三丰真人的点拨吗?‘诚者,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,合于道也。’此处的‘诚’,已非简单的诚实守信,而是合乎天地规律,洞察人心本质。赵思齐的‘清’,或许最初是真的,但当他发现这种‘清’可以被利用,可以成为攫取更大权力、实践某种极端理念的工具时,他便已经偏离了‘道’。他的所有行为,看似正直不阿,实则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算计,契合了朝中不同势力对‘清流’的期待,也利用了陛下对党争的厌恶和对‘孤臣’的些许容忍。他是一座被推到前台的完美傀儡,或者说,是一面被真正幕后主使高高竖起的,吸引所有火力的旗帜。”
“真正的幕后主使……‘空心人’?”沈青棠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。
“不错。”辛诚的眼神无比肯定,“赵思齐,绝非‘空心人’的首脑。他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得如此彻底。他只是这个庞大计划中,被选中的‘脸谱’,一个用来解释‘幽灵账簿’所有动机的,合乎逻辑的终点。如果我们止步于他,那么真正的毒蛇,将继续潜伏在更深的黑暗里,继续它‘北冥归墟’的计划。”
就在这时,沈青棠突然闷哼一声,抬手捂住了胸口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蛊毒,又毫无征兆地发作了。那并非纯粹的剧痛,而是一种诡异的、仿佛有无数细丝在心脏上拉扯、共鸣的悸动,伴随着一阵强烈的、指向某个特定方向的牵引感。
“青棠!”辛诚立刻上前扶住她。
沈青棠借着他的力量稳住身形,闭目细细体会着那来自蛊毒的、令人厌恶的感应。片刻后,她睁开眼,指向辛诚刚刚写下的那个名字,声音因痛苦而有些沙哑,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确认:“感应……加强了……指向的,确实是他所在的方向……翰林院,或者他的府邸……但,很混乱,像是……有很多类似的微弱源头在干扰……”
辛诚目光一凝:“很多微弱的源头?看来,这‘同心蛊’并非独一份。赵思齐身边,或者他所属的那个网络里,恐怕有不少成员都被种下了子蛊,或者接触过蛊源,这既能方便控制,也能在我们利用感应追踪时进行混淆。好精妙,也好恶毒的手段!”
他扶着沈青棠坐下,将茶杯递到她手中,看着她强忍痛苦的模样,心中杀意与怜惜交织,但理智迅速占据了上风:“这是个机会。既然确定了方向,我们就必须尽快行动。但绝不能直接找上门去质问,那只会打草惊蛇,甚至被他反咬一口。”
他再次陷入沉思,在书房内缓缓踱步。窗外,天色渐渐暗沉下来,乌云汇聚,似乎一场秋雨将至。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京城,也笼罩着这间小小的书房。
突然,他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。
“青棠,我们需要演一场戏。”辛诚转过身,语气变得沉稳而富有策略性,“东厂不是知道了你的身份,并以此施压吗?曹焱不是个人相信我们,却碍于上峰压力吗?那我们就利用这一点。”
“如何利用?”
“我们将计就计。”辛诚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,“我会让曹焱‘无意中’得知,我们因为身份暴露的压力,内部产生了分歧。你,沈青棠,因身份败露且身中奇毒,对我心生怨怼,认为是我连累了你,加之蛊毒折磨,情绪极度不稳,急于寻找解药,甚至……可能产生了另投他处,以求保命或解毒的念头。”
沈青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:“你要我假装背叛?”
“不是背叛,是分化,是潜入。”辛诚解释道,“‘空心人’组织严密,赵思齐这条线是他们抛出来的,但他们一定还在密切关注着我们的动向,尤其是你这位身中‘同心蛊’的关键人物。如果你表现出与我决裂,并且带着‘诚意’——比如,带着一份我‘苦心研究’出的,关于如何彻底破解‘幽灵账簿’星图密文,并锁定幕后主使的‘核心算法’去投诚……”
他回到书桌,快速写下一份看似复杂,实则内含致命陷阱的推演过程和方法,其中真假掺半,最关键处却指向一个完全错误,但极具诱惑力的结论——将所有罪证指向朝中另一位手握实权,且与东厂某些高层关系密切的勋贵。
“你将这份‘投名状’,设法‘秘密’交给赵思齐,或者他信任的人。以赵思齐的‘清廉’和‘谨慎’,他未必会完全相信,但他背后的‘空心人’组织,绝不会放过这个深入了解我推演方法,甚至可能借此将水搅得更浑,嫁祸他人的机会。他们一定会接触你,试图验证真伪,甚至试图控制你,利用你体内的‘同心蛊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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