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,仿佛变成了计时的沙漏,每一滴都在催促着。
……
与此同时,那座皇室别院的僻静厢房内。
沈青棠倚窗而坐,看似在观赏院中雨打芭蕉的景致,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。房间布置雅致,熏香袅袅,但门外隐约传来的、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经过精心伪装的巡逻哨位,都清晰地表明这里是一座华丽的牢笼。
她被“请”到这里已经一天一夜。期间,经历了数轮不同人物的“拜访”。有文质彬彬的学者,拿着那份伪造的“核心算法”与她探讨星图密文的细节,问题刁钻而专业;有眼神锐利的武者,看似随意闲聊,实则不断试探她的武功路数、出身来历;还有一位浑身笼罩在灰色斗篷里,几乎不露面容的神秘人,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,但她能感觉到,一股阴寒的精神力在自己身上扫过,重点感知着她体内“同心蛊”的状态。
每一次应对,她都如履薄冰。凭借辛诚事先准备的详尽说辞,以及她自身“夜不收”历练出的沉稳和心理素质,她成功地扛过了这些试探。她扮演着一个因蛊毒折磨、身份暴露而对辛诚心生怨怼,又急于寻找解药和靠山的脆弱女子,偶尔流露出对辛诚推演能力的了解和不屑,恰到好处地“证实”了那份算法的“真实性”。
尤其是当那位灰袍人出现时,她体内的“同心蛊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,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存在,既感到亲切,又带着本能的排斥和恐惧。她强忍着不适,表现出被蛊毒折磨的痛苦和对解药的渴望,甚至“不经意”地询问灰袍人是否有缓解之法。灰袍人并未回答,只是那审视的目光,似乎缓和了一丝。
她知道,初步的信任,正在艰难地建立。
就在刚才,送晚膳的仆役退下后,她在碗碟底下,发现了一个新的、极其隐晦的暗号——那是辛诚与曹焱约定的,表示“火上浇油”之计已发动的信号。
沈青棠心中一动,知道关键时刻即将来临。她慢慢用完膳食,故意将筷子碰落在地,俯身去捡时,指尖迅速在桌腿内侧划下了一个表示“已收到,准备就绪”的回应记号。
果然,入夜后不久,厢房的门被再次推开。这次来的,不是之前的试探者,而是赵思齐那位引她入彀的门生,以及一位面容冷峻、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文士。那文士身着便服,但气度不凡,行走间自带一股久居人上的威势,绝非普通幕僚。
“沈姑娘,”门生依旧客气,但语气中少了几分试探,多了几分郑重,“这位是齐先生,主上身边得用之人。有些关于算法后续运用,以及姑娘未来安置的问题,想与姑娘详谈。”
沈青棠心中凛然,知道正主来了,或者说,是更接近核心的人物出现了。她站起身,微微颔首,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期待与不安:“齐先生。”
齐先生目光如电,在她脸上停留片刻,仿佛要看清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。“沈姑娘提供的算法,我已看过。”他开门见山,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确实精妙,直指要害。辛诚能推演到这一步,不愧是被……某些人看重的人物。可惜,他过于固执,不懂变通,终非成事之器。”
沈青棠低下头,掩去眼中的神色,顺着他的话,语带一丝怨怼道:“他心中只有他的‘诚’道,何曾真正在意过身边人的死活?我如今只想解了这蛊毒,寻个安身立命之所。”
齐先生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,微微颔首:“姑娘能迷途知返,是明智之举。你身上的‘同心蛊’,乃我门中秘术,解药固然难得,但并非毫无希望。只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目光锐利地盯着她,“若要得到解药,并获得主上的庇护,姑娘还需再立一功。”
“请先生明示。”沈青棠抬起头,眼中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渴望与决然。
齐先生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,摊在桌上。上面赫然是庆国公府的部分人员名单、产业分布以及近期的一些往来文书副本。
“根据姑娘带来的算法推演,以及我们掌握的其他信息,基本可以确定,庆国公便是这‘幽灵账簿’一案真正的幕后元凶,意图搅乱朝纲,嫁祸忠良。”齐先生义正辞严,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,“然而,庆老贼势大根深,与宫内、东厂皆有勾连,寻常证据难以撼动。我们需要更确凿的,能直接指向他核心罪证的线索。”
他指向卷宗上的几处标记:“这几处,是庆国公私下经营,可能与南疆蛊毒、雷火机关兽部件走私有关的秘密据点。我们需要确切的内部布局、守卫情况,以及关键的账目或物证存放地点。东厂那边,我们已得到密报,他们似乎也有所察觉,准备动手。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,拿到铁证!”
沈青棠心中冷笑,对方果然上钩了,而且因为辛诚那封信的“预警”,变得如此急切。她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:“齐先生,我……我虽有些身手,但庆国公府守卫森严,这些机密信息,我如何能得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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