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兵士皱着眉头,厌恶地后退半步,用手在鼻前扇了扇:“晦气!赶紧滚赶紧滚!下一个!” 他甚至没有仔细查看所谓的“路引”(沈青棠准备了一份粗糙的伪造品,但对方根本没兴趣看),更不愿靠近细究那“恶疾”是否会传染。
人性的弱点——对底层劳力的忽视、对肮脏与疾病的厌恶,在此刻成了他们最好的护身符。
有惊无险地穿过城门洞,熟悉的京城街巷映入眼帘。然而,空气中的氛围让沈青棠瞬间绷紧了神经。
街道上巡逻的兵士数量明显增多,而且并非全是京营或顺天府的衙役,夹杂着许多穿着陌生服色、眼神更加冷厉的军士,他们的臂章上有一种奇特的、如同扭曲藤蔓般的徽记。东厂的番子几乎不见踪影。
市井间的议论也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。
“听说了吗?曹档头被圈禁了!”
“可不是,说是孝陵地宫那事儿办砸了,惹得龙颜大怒…”
“我看没那么简单,如今是冯公公和他背后那位说了算…东厂?哼,怕是快要改名换姓了。”
“少说两句!不要命了!”
种种迹象表明,冯保及其背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,正在利用“玉玺案”和“地宫事件”大肆清洗权力,架空东厂。而这股新出现的、带有特殊徽记的力量,很可能就是王振直接掌控的、用于取代东厂的新爪牙,其背后很难说没有“空心人”的影子。
京城,已非他们离开时的京城。水更深,暗流更汹涌。
沈青棠不敢停留,推着独轮车,凭借着对京城暗巷的熟悉,七拐八绕,向着记忆中李寻欢留下的一处极其隐秘的安全屋摸去。那位于南城贫民区深处,一个废弃染坊的地窖,入口隐藏在堆积如山的废弃染缸之后,知道的人极少。
当她终于挪开伪装的染缸,带着辛诚滑入那阴冷、布满蛛网但相对安全的地窖时,几乎直接虚脱在地。她靠着冰冷的土壁,剧烈地喘息着,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,以及蛊毒因放松而再次隐隐作痛的威胁。
十日之约,第一天,他们在生死线上挣扎,终于成功潜回了这座最危险的牢笼。
她点亮了地窖内预留的、光线昏黄的油灯。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辛诚依旧昏迷的脸,也照亮了她自己狼狈却坚定的面容。
时间,只剩下九天了。
而他们要做的,是在这龙潭虎穴的中心,在敌人的眼皮底下,潜入防守可能更加森严的皇史宬地下,找到那“冰髓寒潭”,并成功炼制出“定魂莲心”丹药。
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但沈青棠看着辛诚,摸了摸怀中那张记载着药方和希望的绢纸,眼神中没有绝望,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。
信念之诚,在绝境中淬炼,已不再仅仅是情感,而是化为了最纯粹的、于不可能中寻找可能性的行动意志。真正的智慧较量,从现在开始,每一刻都是与时间、与敌人、也与自身极限的赛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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