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诚在昏沉中醒来,后颈仍隐隐作痛,脑中更是如同有千万根针在同时攒刺,这是“无想心域”过度透支后的剧烈反噬。他挣扎着坐起,发现自己身处简陋的帐篷中,曹焱正靠在门口打盹,拳头上缠着渗血的布条。
“醒了?”曹焱睁开眼,语气依旧粗声粗气,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,“妈的,你这书生身子骨也太脆了。”
辛诚苦笑一下,正要开口,负责警戒的一名东厂番役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三封颜色各异的信函。
“大人,刚收到的飞鸽传书,一共三封,似乎来自不同方向。”
辛诚心中一凛,强忍着头痛,接过信件。
第一封,信纸粗糙,字迹凌厉,力透纸背,仿佛带着主人的冲天怒气。是秦烈焰的回信!
“辛诚竖子!尔要火芝,尽可凭本事来取!我赤焰寨儿郎,宁可站着死,绝不跪着生!想要贡品?先问过姑奶奶手中之剑!三日后,寨门恭候,有胆便来,定叫尔等有来无回!秦烈焰!”
辛诚读完,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,心中涌起巨大的困惑与一丝被冤枉的怒意。“贡品”?“寨毁人亡”?这从何说起?他明明在信中言辞恳切地请求相助!秦烈焰为何如此回复?难道……信被调包了?!是“空心人”!
他急忙打开第二封。这封信纸质普通,字迹却沉稳厚重,带着佛家的祥和之气,是渡难禅师的信。
信中,渡难禅师言明已返回少林,并将释空昏迷前透露的惊天消息告知:“北冥归墟之力,所图非小,意在动摇龙脉,瓦解国本,乃倾覆大明之阴谋。事涉重大,老衲已禀明方丈,望施主慎之又慎,或可借此线索,深挖‘空心人’之根底。”
辛诚的手微微颤抖。动摇龙脉,倾覆大明!这“空心人”组织,其野心竟如此恐怖!这已不仅仅是江湖恩怨,而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劫难!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深吸一口气,手指微颤地拿起第三封信。这封信的纸张最为考究,带着淡淡的墨香,字迹飘逸洒脱,竟与李寻欢的笔迹一般无二!落款也确实是李寻欢。
信中提到:“辛诚吾弟:闻弟西行求药,心甚挂念。然江南骤起波澜,细盐之案,牵扯甚广,已有两位朝廷御史蹊跷殒命。兄知弟身负密查之权,且智计超群,或可解此危局。若能抽身,望速往江南一行,查明真相,以安社稷。兄,寻欢,手书。”
江南!又是江南!张无忌所需第三味药引“玉髓精乳”的产地,如今又牵扯上诡异的细盐案和两位御史之死!李寻欢竟然也请他前往?
三封信,三种截然不同的信息,如同三股狂暴的旋风,在他本就因反噬而剧痛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!
秦烈焰的误解与宣战,意味着“赤阳火芝”的获取将变得极其困难,甚至可能兵戎相见!
渡难禅师揭示的惊天阴谋,让他肩上的担子重如千钧,几乎难以承受!
而“李寻欢”的请求,更是将他推向了一个同样危机四伏、且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!
他该先去哪里?救青棠?查“空心人”?还是去江南平定盐案?
混乱!前所未有的混乱!
辛诚猛地抱住头,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。他试图启动“无想心域”来梳理这团乱麻,找出最优的解法。
然而,就在他集中精神的刹那,脑海中的剧痛骤然加剧!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断了一般,那原本如臂指使、能洞察秋毫的“无想心域”,此刻竟如同被浓雾笼罩,一片混沌!他再也无法进入那种绝对理智、绝对清晰的推演状态!
能力……消失了?!
辛诚脸色煞白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。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,他最依赖的能力,竟然离他而去!
帐篷外的凌云,虽然依旧沉默,但一直分神关注着里面的动静。他听到了辛诚那声压抑的低吼,也感受到了帐篷内骤然紊乱的气息。他原本因为曹焱的举动而泛起的一丝波澜,此刻又沉了下去。
他刚觉得行动或许比言语更接近“诚”的真意,就看到辛诚这个他一直观察的、“诚”的践行者,因为三封信件就如此方寸大乱,甚至似乎连那份独特的“清明”都失去了。
失望,如同冰冷的泉水,再次涌上心头。
自己所追寻的,难道就是这般轻易被动摇的东西吗?
这点刚刚发现的苗头,难道又错了吗?
……
江南,苏州府,一处隐秘的园林宅邸。
陈潇惬意地品着当地新采的碧螺春,手中把玩着东厂厂督刘希送来的密信。看着信中“陛下欲得细盐制法,慎之”的字样,他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弧度。
这时,心腹来报,郡王派来的使者到了。
密室中,使者恭敬地对陈潇行礼:“郡王问公子,盐案之事,下一步该如何行事?那细盐制法……”
陈潇放下茶杯,笑容温润,眼神却锐利如刀:“回去禀告郡王,盐案,我自然会‘好好’地查。两位御史的死,也会有个‘圆满’的交代。至于细盐的制法嘛……”他拖长了语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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