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松之巅,那道青衫落拓的身影,仿佛与月色、松涛融为了一体。他手中那柄长仅三寸七分的小刀,在指尖灵活地翻转着,流转着清冷的光泽。没有慑人的气势,没有冲天的杀意,但就是这随意从容的姿态,却让整个后山战场,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。
玉玑子持剑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,那被飞刀点中的剑尖处,传来的那股奇异震荡之力,不仅打断了他的必杀一击,更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“恐惧”的种子。他死死地盯着松巅那道身影,喉咙有些发干。
他能感觉到,那道目光似乎从未真正落在自己身上,但又仿佛无处不在。那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审视,一种随时可以决定生死的、绝对的掌控感。
(此人是谁?!武功竟如此骇人听闻?!方才那一刀,若是冲着我的咽喉而来……) 玉玑子不敢再想下去,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。他毫不怀疑,只要对方愿意,在这乱军之中取自己首级,恐怕也并非难事。
权衡利弊,不过瞬息之间。与擒杀凌云、夺取传承相比,自己的性命显然更重要。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
玉玑子脸色铁青,极其不甘地咬了咬牙,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命令:“……撤!放他们走!”
周围那些弟子早已被李寻欢那神乎其技的一刀震慑,闻言如蒙大赦,纷纷收剑后撤,让开了一条通路。
“师傅!”凌云急忙扶住气息已如风中残烛的玄诚子。
玄诚子那燃烧般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,回光返照的时间即将结束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松巅的李寻欢,似乎想将这位神秘高人的模样记住,又仿佛是一种无言的感谢。随即,他用尽最后力气,推了凌云一把,嘶哑道:“走……快……走……”
凌云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,他强忍着撕心裂肺的悲痛,将师傅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,对着秦烈焰低喝一声:“走!”
秦烈焰立刻护在另一侧,三人互相搀扶着,沿着玉玑子等人让开的通路,踉跄而迅速地向着下山的方向退去。
玉玑子等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,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。松巅之上,李寻欢依旧把玩着那柄小刀,仿佛下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,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威慑。
直到凌云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之中,那松巅的青衫才微微晃动了一下,如同青烟般消散,不知所踪。
……
下山的道路,崎岖而黑暗。玄诚子的身体越来越沉重,气息也越来越微弱。那强行催谷的秘法,正在迅速吞噬他最后的生机。
“师傅,坚持住!下了山我们就找大夫!”凌云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,他能感觉到师傅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。
玄诚子却微微摇了摇头,嘴唇翕动着,似乎想说什么,却已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。他只是用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,看着凌云,看着这个他选定的、肩负着天剑门未来的弟子,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嘱托与……释然。
终于,在走到半山腰一处相对平缓的林地时,玄诚子架在凌云肩头的手臂,无力地垂落下去。他头颅微微一歪,靠在凌云肩上,彻底停止了呼吸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遗言,没有波澜壮阔的场面。他就这样,无声无息地,在这个寂寥的夜晚,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山林角落,走完了他充满坚守与悲壮的一生。
仿佛只是太累了,终于可以安然睡去。
“师傅……师傅!!”凌云身体猛地一僵,随即发出一声如同孤狼丧偶般的悲鸣,他紧紧抱住师傅尚且温软的躯体,跪倒在地,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,却哽咽着发不出更大的声音,只有肩膀在剧烈地抖动。
秦烈焰站在一旁,看着这一幕,眼圈通红,用力咬着嘴唇,最终也只是别过头去,默默握紧了拳头。
一代掌门,最终归于寂静。唯有夜风穿过林梢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,仿佛在为这逝去的英魂送行。
……
天墉城,巡抚衙门馆驿。
陈潇已然歇下。失而复得的平安符被他紧紧攥在手心,贴在胸口,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宁。白日里因丢失它而引发的暴怒与失态,此刻回想起来,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但那心悸的感觉却依旧真实。
窗外月色如水,万籁俱寂。
忽然,一阵极轻微的、仿佛落叶触地的声音在窗外响起。
陈潇瞬间惊醒,他的警觉性极高。但他并未立刻起身,只是悄然握住了枕边暗藏的一柄短匕,呼吸依旧平稳。
“陈大人好警觉。”一个清朗中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,直接在房内响起,仿佛说话之人就在床边。
陈潇心中一震,猛地坐起身,只见靠窗的桌旁,不知何时,已然坐着一道青衫身影,正自斟自饮着他桌上那壶凉透的茶。正是李寻欢。
“李探花?”陈潇瞳孔微缩,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。他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这守卫森严的馆驿?所为何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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