功过相抵!赏赐金银!
这与对辛诚的擢升实权,形成了鲜明对比。一个被委以重任,执掌刀柄;一个被高高拿起,轻轻放下,仅以钱财安抚,甚至还带着“僭越”、“机巧”的评语。
帝王平衡之术,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他需要辛诚这把刚刚淬火、秉持“至诚”的利刃去斩除荆棘,也需要陈潇这柄拥有奇思妙想、却能搅动风云的“奇兵”,但他绝不允许这两把武器过于亲近,甚至合为一体。他要让他们彼此牵制,互相“看着”。
陈潇的心,一点点沉了下去。不是因为赏赐的厚薄,而是因为皇帝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忌惮与疏离。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有用的工具,却被牢牢握在主人手中,随时可能因为过于锋利而被磨钝棱角。他穿越而来,怀揣着改变世界的理想,此刻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寒意。
“辛诚。”皇帝再次点名。
“臣在。”
“陈卿乃国之干臣,然其所行之事,常涉奇技,关乎国本。”朱棣的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,“你既为北镇抚使,负有监察之责。日后,当多多留意,若有……不当之处,需及时禀报于朕。你,可明白?”
“监督”陈潇!
这道命令,被赤裸裸地、公开地摆在了朝堂之上!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,不仅套在了陈潇的身上,也套在了辛诚的心上。这是阳谋,是帝王心术,逼迫辛诚在“忠君”与“友情”之间做出选择,至少是表面上的选择。
辛诚感到喉咙有些发干,他能感觉到身旁陈潇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波澜,垂下眼睑,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应道:“臣……遵旨。必当恪尽职守,不负圣恩。”
他没有看陈潇,但他知道,陈潇此刻一定心如明镜。
朱棣似乎满意了,微微颔首。他目光扫过二人,最后像是无意间提起,声音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意味,仿佛在敲打什么:
“天坑旧事,牵连甚广,教训深刻。朕不希望,类似之事,再度上演。你等……当谨记。”
天坑旧事!
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,在辛诚的脑海中划过!他猛地想起陈潇之前提及的雷火机关兽,想起那些威力巨大的战争机器,想起渡难禅师法身的不朽,更想起那隐约指向洪武年间的、关于“北冥归墟”的谜团。皇帝在此刻提及此事,绝非无的放矢!他立刻将这四个字牢牢刻在心中,知道这或许是解开诸多谜团的关键线索。
陈潇也是心中一凛。皇帝果然知道天坑,知道雷火机关兽的来历!这话既是警告郡王,又何尝不是在警告他陈潇?让他不要重蹈“旧事”覆辙?
“臣等,谨记圣谕!”两人齐声应道。
陛见到此,基本算是结束。皇帝挥了挥手,示意他们可以退下。
走出奉天殿,重新站在阳光之下,陈潇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皇帝的警告、那“监督”的命令、以及功过相抵的评定,都像是一盆盆冷水,浇灭了他心中因归来而燃起的些许热切。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“兄弟,”他转头看向身旁沉默的辛诚,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,“我先回府了。有些……私事要处理。”
他刻意用了“兄弟”这个称呼,像是在强调什么,又像是在寻求某种支撑。他现在无比渴望回到那个或许能给他一丝慰藉的府邸,去确认那个支撑他走过最艰难时刻的身影是否安然无恙。
辛诚看着陈潇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急切,理解地点了点头。他同样心情沉重,皇帝的任命和命令,让他感觉自己与陈潇之间,被强行嵌入了一根钉子。
“好,陈兄且去。若有需要,随时知会我。”辛诚的声音很诚恳。无论皇帝如何命令,在他心中,陈潇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,这份情谊,不会因一道圣旨而改变。
陈潇点了点头,不再多言,匆匆向宫外走去,脚步甚至有些踉跄。
辛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森严的奉天殿,心中一片清明,却也一片沉重。陛见如同惊雷,划破了表面的平静,也预示着更加汹涌的暗流,即将在这座帝都之下,疯狂涌动。
而他自己,已被推到了这漩涡的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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