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辛诚在宫门外分别,陈潇几乎是片刻未停,径直打马回府。马蹄踏在京师平整的石板路上,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,一如他此刻焦灼难耐的心跳。皇宫中的压抑,陛见时的惊雷,帝王那隐含警告与疏离的目光……所有这些,在即将见到小草的期盼面前,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陈府坐落于京城西城,不算最顶级的权贵区域,但也是高门大院,朱漆大门上锃亮的铜环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。门房远远看见自家少爷骑马疾驰而来,忙不迭地打开侧门,脸上堆着谄媚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笑容。
“少爷!您可回来了!”
陈潇翻身下马,将马缰随手扔给迎上来的仆役,脚步不停,一边快步往里走,一边语速极快地问道:“老爷呢?小草呢?她……她身子可好些了?是在她自己房里,还是在别院?”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熟悉的庭院、回廊,试图捕捉到那个纤细熟悉的身影。
庭院依旧,假山亭台,积雪未融,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。下人们见到他,纷纷避让行礼,眼神却都有些闪烁,不敢与他对视。
“少、少爷,”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匆匆赶来,额角见汗,“老爷在书房。小草姑娘……她、她还在别院静养呢,大夫说了,需要绝对清净,不能被打扰……”
又是别院静养!
陈潇的脚步猛地一顿,霍然转头,锐利的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管家脸上,声音陡然沉了下来:“哪个别院?在何处?我现在就要去看她!”
管家被他眼中骤然迸发的厉色吓得一哆嗦,嘴唇嗫嚅着,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书房的方向,支支吾吾道:“这……这个……老爷吩咐过,没有他的允许,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小草姑娘养病,少爷您舟车劳顿,不如先……”
“我问你在哪个别院!”陈潇的声音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连日来的奔波、血战的刺激、皇帝的敲打,以及此刻这显而易见的推诿和隐瞒,像是一根根不断绷紧的弦,让他濒临失控的边缘。他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,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。
就在这时,书房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陈父陈继业走了出来。他年约五旬,身材依旧挺拔,面容依稀可见昔年军伍中的悍勇之气,只是如今被富态和官场的圆滑磨平了不少棱角。他穿着一身家常的藏蓝色绸袍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。
“潇儿回来了?”他声音洪亮,试图营造出父子重逢的喜悦,“为父听说你此次差事办得惊险,真是担心坏了!快,进屋说话,让为父好好看看。”
他上前一步,看似亲热地想要拍陈潇的肩膀,却被陈潇不动声色地避开。
“父亲,”陈潇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问道,“小草,到底在哪里?我要见她,现在,立刻!”
陈继业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与烦躁。他这个儿子,自从那次随他北上归来后,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,想法行为都透着一股子邪性。如今更是为了一个卑贱的丫鬟,当着下人的面如此咄咄逼人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火气,脸上重新堆起无奈和担忧的神色:“潇儿,为父知道你关心小草。可她这次病得确实不轻,是那种……会过人的恶疾!大夫再三叮嘱,必须隔离静养,否则一旦传染开,阖府上下都危险啊!为父这也是为了她好,更是为了你好,为了咱们陈家着想!”他语重心长,仿佛真是一片苦心。
“恶疾?隔离?”陈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、充满讥诮的弧度。这套说辞,在他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听来,简直漏洞百出,拙劣得可笑。“什么样的恶疾,连在哪个别院养病都不能告知?父亲,你当我还是三岁孩童吗?”
他向前逼近一步,父子二人相隔不过尺许,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。
“我只问最后一遍,”陈潇的声音低沉得可怕,仿佛蕴含着风暴,“小草,在哪里?”
陈继业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决绝刺得心头火起,但想到郡王那边的交代,以及此事背后的牵连,他只能强忍下来,脸色也沉了下来:“放肆!为父的话你都不信了吗?我说她在别院静养,就是在别院静养!此事不必再提!你刚回京,陛见也完了,给我好好在府里待着,少过问这些有的没的!”
说完,他竟不再给陈潇追问的机会,重重一甩袖袍,转身回了书房,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房门,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与对峙,隔绝在外。
陈潇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如同被冰封。父亲那色厉内荏的态度,那闪烁其词的眼神,那毫无道理可言的强硬……无一不在印证着他内心最坏的猜想。
小草,出事了。
一股冰冷的寒意,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,让他如坠冰窟。他猛地握紧了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带来刺痛,却远不及心中那撕裂般的恐慌与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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