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被陈潇抓住的小丫鬟,吓得几乎晕厥过去,哭声尖锐刺耳,除了摇头和哭泣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这动静引来了更多的下人,他们远远围观着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,却无一人敢上前,更无一人敢开口。
陈潇眼中的赤红愈发骇人,他猛地松开小丫鬟,如同失控的猛虎,目光扫过那些瑟缩的身影,最终定格在厨房方向。他记得,府里有个负责浆洗和帮厨的老妈子,姓张,平日里似乎对小草还算和善,小草偶尔会帮她做些杂活。
他大步流星地冲向厨房所在的偏院。午后,这里本该是准备晚膳的忙碌时辰,此刻却因他的到来而陷入死寂。厨娘、帮工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,惊恐地看着这位状若疯魔的少爷。
张妈正坐在一个小杌子上,面前摆着一盆待摘的青菜,听到动静抬起头,正对上陈潇那双燃烧着痛苦与疯狂的眼睛。她手中的菜叶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张妈!”陈潇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他几步跨到她面前,将手中那本皱巴巴的日记几乎戳到她眼前,“你认得这个,对不对?你认得小草的字!告诉我!小草到底怎么了?!她人在哪里?!”
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偏院里回荡,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。
张妈看着那本熟悉的、她曾见小草在夜深人静时偷偷书写的册子,如今却以这种扭曲的方式出现在少爷手中,再看到少爷那濒临崩溃的神情,她一直紧绷着的、那根名为“恐惧”和“良知”的弦,终于彻底崩断。
“少……少爷……”张妈嘴唇哆嗦着,浑浊的老泪瞬间涌了出来,她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,泣不成声,“小草……小草她……她没了啊!”
“没了?”
这两个字,如同九天惊雷,又似万丈冰渊里吹出的寒风,将陈潇整个人冻结在原地。他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之前所有的猜测、不安、恐慌,在这一刻,被这两个字残忍地证实了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他几乎是机械地重复着,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掉。
“小草姑娘……她……她死了!”张妈伏在地上,嚎啕大哭,积压了许久的恐惧、悲伤与愧疚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,“就在您离京后没多久……那天晚上还好好的……第二天……第二天中午才……才被人发现……”
陈潇身体晃了晃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他需要扶着旁边的灶台才能勉强站稳。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、碎裂。那个会因为他一个笑容而欢喜半天,会偷偷给他绣平安符,会笨拙地学着做手套,会在日记里将他比作天上云的少女……没了?
“怎么……死的?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。
张妈抬起泪眼模糊的脸,颤抖着从怀里摸索着,最终掏出一个用粗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。她颤抖着打开,里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瓶子,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,依旧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泽——正是陈潇送给小草的那瓶香水!
“那晚……小草姑娘和平常一样,伺候完老爷用膳,就回了自己屋里。”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,断断续续地回忆着,“她……她睡前还来找过老奴,说心里慌得很,总惦记着少爷您在边关冷不冷……她说她给佛祖许了愿,求佛祖保佑少爷平平安安……她还拿出这个瓶子,闻了又闻,说这味道让她心安,像……像少爷还在身边一样……”
张妈的叙述,将那个夜晚小草的担忧与祈盼,清晰地勾勒在陈潇眼前。那个傻丫头,到死都在担心他冷不冷,都在为他祈福!
“第二天,快晌午了,还不见她出来干活。管事的婆子去叫她……才发现……发现她……”张妈的声音被剧烈的哽咽打断,她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,仿佛这样才能喘过气来,“她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地上……身子都僵了……脸上……脸上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……就像是……像是睡着了一样……手里,还紧紧攥着少爷您给的那个平安符……”
死的无声无息。死的时候,还在祈福。
陈潇眼前一阵发黑,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:寒冷的冬夜,简陋的下人房里,那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炕上,或许还在喃喃念诵着保佑他的祈福词,手中紧紧攥着他随手收下的平安符,鼻尖或许还萦绕着那丝他调制的、带着桂花与松木气息的暖甜……然后,生命就在这无尽的担忧、卑微的祈盼和对他遥远的思念中,悄无声息地流逝了。
没有挣扎,没有呼救,甚至……没有痛苦。就像一颗露珠,在黎明前悄然蒸发,没有在这世间留下任何声响。
生如夏花之绚烂?不,她生如苔花,渺小卑微,却也曾努力绽放出来米之光。
死如秋叶之静美?不,她死如尘埃,无声无息,被轻易拂去,激不起半分涟漪。
“是谁……?”陈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平静,“是谁干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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