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赞礼官战战兢兢,见风波暂平,只得硬着头皮继续:
“二……二拜高堂——”
陈潇的目光掠过脸色难看、僵立当场的陈继业,那嘲讽之意更浓。他再次开口,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,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羁绊的决绝:
“高堂?父慈子孝,其乐融融?可笑!”
他的目光如同冰锥,刺向陈继业:“我母亲早逝,你可曾有过半分追思?我视若性命之人蒙难,你隐瞒欺骗,视如草芥!在你眼中,血缘亲情,家族颜面,恐怕还比不过郡王殿下的一句吩咐,比不过你仕途上的一点尘埃!如此虚伪凉薄、趋炎附势之高堂,有何资格受我一拜?!”
字字诛心!句句见血!
陈继业被儿子当众如此斥责,尤其是最后那句几乎点破他与郡王关系的言语,让他羞愤交加,眼前一黑,差点晕厥过去,全靠身后族人搀扶才勉强站稳。他指着陈潇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辛诚心中暗叹,知道陈潇这是借机与过去、与家族彻底决裂。沈青棠别过脸去,不忍再看。秦烈焰则紧紧抿着唇,眼中竟对陈潇生出了一丝佩服,这书生狠起来,当真……够劲!
“夫……夫妻对拜——” 老赞礼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,只想尽快结束这可怕的仪式。
这一次,陈潇没有再抗拒。他低下头,无比郑重、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地,对着怀中那块冰冷的牌位,深深地、缓缓地拜了下去。
这一拜,无关礼法,只关情意。这一拜,拜别了过往所有的温情与牵绊,也拜醒了一个决心与旧世界为敌的灵魂。
礼成。
没有送入洞房,陈潇抱着牌位,走到那口松木箱子前。他轻轻打开箱盖,里面空空如也,只有小草那件青布棉袄,和他亲手放进去的日记本、那个歪歪扭扭的平安符,以及那瓶未曾用完的香水。
他凝视了片刻,然后,从自己腰间,解下了一枚通体莹白、刻有陈家族徽的玉佩。这是陈家嫡系子弟的身份象征,代表着他与这个家族最后的、实质性的联系。
他没有任何犹豫,将这块价值不菲、意义非凡的玉佩,轻轻放在了那件棉袄之上,与小草的遗物放在了一起。
“带着它。”他对着空荡荡的棺材,轻声说道,仿佛小草能听见,“从此,你是我陈潇明媒正娶的妻子,与陈家……再无瓜葛。”
说完,他猛地合上箱盖!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仿佛关上了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。
他这才转过身,第一次正眼看向他那脸色惨白、失魂落魄的父亲,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,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:
“陈将军,看到了吗?这就是皇权。一道圣旨,便能让你这视颜面如性命的人,连儿子的冥婚都不敢阻拦。真是……可笑又可悲。”
“而你口中卑贱的婢女,如今是我陈潇的妻子,受陛下旨意,名正言顺!至于你,还有你所在意的那个阶级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族人,最终定格在陈继业脸上,一字一句,如同宣判:
“从你欺骗我,任由小草无声死去的那一刻起,你我之间,便再无亲情可言。有的,只剩……道不同。”
言毕,他不再看任何人,抱着那冰冷的牌位,径直穿过呆若木鸡的众人,走向院落深处,那间属于小草的空屋。
白色的纸钱被风卷起,在空中打着旋,如同祭奠这场惊世骇俗的婚礼,也如同送别一个彻底死去的过去。
冥婚的素白,成了陈潇与旧世界决裂的战书。而那枚落入棺中的玉佩,则是他亲手斩断的、与家族和那个阶级最后的纽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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