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轰!” 烈焰瞬间升腾,将机关兽大半个身躯吞没!高温和浓烟进一步侵蚀着它内部精密的(相对这个时代而言)结构。
这台不可一世的战争机器,最终在内部能量紊乱、外部烈焰焚烧的双重打击下,轰然倒地,成了一堆燃烧的、不断发生小规模爆炸的废铁!
一次小规模的反击胜利!
阵地上的明军士兵爆发出短暂的、劫后余生般的欢呼。但辛诚脸上没有任何喜色。他看到的,是为了创造这个机会,那些手持钩镰冲上去的敢死队员,有多少被机关兽失控的攻击扫中,或是在撤退时被叛军的箭矢射成了刺猬。胜利,是用更多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。
与此同时,漠北草原,阿古娜的王庭联军营地。
一道靛蓝色的身影,如同融入夜色的苍鹰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女的金帐之外,甚至避过了所有巡逻的哨兵。
当阿古娜得到通报,走出金帐时,看到的是唐翎那张冰冷而俊朗的脸,以及那双毫无波澜的银灰色眸子。
“唐翎,奉凌云掌门之约,前来助你清除叛徒,解决机关兽。”他的自我介绍简洁到近乎无礼,目光甚至没有在阿古娜这位草原王女身上多停留一秒,便直接投向远处叛军营地的方向,仿佛那里才有他唯一感兴趣的东西。
阿古娜早已从凌云的信中知晓此人,对他冷漠的态度并不意外,反而欣赏其专业。“有劳唐先生。叛徒唐三,就在对面军中,近日甚是嚣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唐翎淡淡道,“我观察他两天了。”他的语气,就像在说观察一只蹦跶的蝼蚁。
而在叛军大营,唐三对此一无所知。 他正唾沫横飞地向围拢过来的叛军士兵,第无数次展示他的“佛怒唐莲”和“海神三叉戟”,满口“取死之道”。他甚至即兴又来了一次“蓝银缠绕”,将一名不幸路过的小头目的坐骑给捆成了粽子,引得众人(强忍着)哄笑,气焰愈发嚣张。他沉浸在这种被(他认为)敬畏的目光包围的感觉中,却不知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睛,已经隔着数里之遥,将他牢牢锁定。
大同镇外,明军阵地,夜幕降临。
战斗暂时停歇,只剩下零星的斥候交锋和伤兵压抑的呻吟。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,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、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明军新兵,正蜷缩在战壕的泥水里,剧烈地呕吐着。
他叫李狗儿,河北人士,家里排行老三,被征召入伍还不到三个月。白天的战斗中,他所在的伍长被一名眼神空洞、状若疯狂的“空心人”士兵砍倒。在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中,李狗儿下意识地挺起长矛,闭着眼往前一捅……温热的、带着腥气的液体喷了他一脸。
他到现在还记得,那个“空心人”士兵倒下时,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茫然,死死地盯着他,然后光芒彻底熄灭。
那不是战斗,那是杀戮。杀死了一个被抹去了灵魂、身不由己的同胞。
“我……我杀人了……我杀人了……”李狗儿一边呕吐,一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,身体抖得像风中的筛糠。胃里早已空空如也,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胆汁,苦涩灼烧着他的喉咙。白天血腥的画面、临死前的眼神、长矛刺入人体的怪异触感……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。他抱着头,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泥泞里,试图隔绝这一切,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,仿佛已经永久地烙印在了他的嗅觉里,无处不在。
周围的老兵默默地看着,没有人嘲笑,也没有人安慰。这种战后应激,是每个新兵都要经历的鬼门关,熬过去,变成麻木的战争机器的一部分;熬不过去,可能就此崩溃,或者在下一次战斗中毫无价值地死去。
战争从不塑造英雄,它只大量生产三种人:死者、伤残者、以及心灵破碎者。 李狗儿,正站在成为第三种人的边缘。
夜风呜咽,卷着远方狼嚎般的号角声,吹过尸横遍野的战场,吹过燃烧的机关兽残骸,吹过呕吐的新兵,吹过冷静观察的唐翎,也吹过金帐中彻夜研究地图的阿古娜。
这风,带着死亡的气息,冰冷刺骨。
喜欢致诚请大家收藏:(m.20xs.org)致诚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