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同镇外的焦土上,血腥气经日不散,混杂着硝烟与尸体开始腐烂的甜腻恶臭,织成一张无形的、令人作呕的网,笼罩着每一个幸存者的呼吸。战争的残酷,并非只有瞬间的死亡,更是这种缓慢侵蚀神经、瓦解意志的持续性折磨。
辛诚与陈潇站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接触战的阵地前沿。脚下是泥泞与血污混合的烂泥,几具明军士兵和叛军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冻结在原地,无人来得及收敛。一台小型的、约两人高的雷火机关兽残骸歪斜地陷在不远处的陷坑里,一条腿被炸断,躯干上布满了钩镰撕裂的创口和火箭焚烧的焦黑,像一头垂死的钢铁困兽,兀自散发着机油与电弧烧灼的刺鼻气味。
“看这里。”陈潇的声音冰冷,不带丝毫情感,他用一根捡来的断矛,指向那机关兽背部一块相对完整、镶嵌着复杂金属纹路的装甲板。“能量传导的枢纽,虽然覆盖着甲片,但连接处是弱点。受到剧烈震荡或精准的穿刺,可能导致内部能量回路过载,甚至……殉爆。”
他又指向机关兽腿部复杂的轴承和连杆结构,“还有这些关节。铸造工艺粗糙,承重轴存在疲劳极限。反复、精准地攻击同一受力点,比盲目劈砍有效得多。”
他的分析,结合了超越时代的物理认知与对现有工艺缺陷的洞察,像是一个最冷酷的解剖师,在肢解一具钢铁的尸体,寻找着其生命(或者说,毁灭能力)的源泉与终结之道。
辛诚默默听着,他的“无想心域”不仅捕捉着陈潇的话语,更在细致地感知着那残骸上残留的能量波动、结构应力点,以及……昨日战斗中,这台机器屠杀生命时留下的、近乎实质的精神印记——一种空洞的、纯粹的毁灭欲望。他将这些抽象的感知,与陈潇具象的技术分析相互印证。
“需要更精准的打击。”辛诚总结道,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面带疲惫与恐惧的士兵,“普通的箭矢和刀剑,很难有效命中并破坏这些关键点。”
陈潇从随身的工具袋里取出几张草图。“试试这个,‘破甲锥’的改良型。箭头更细长,带螺旋纹,用冷锻法反复捶打至极限硬度,专攻关节缝隙和能量枢纽的连接处。弩臂也需要加强,否则初速和穿透力不够。”
他没有询问,只是陈述。将图纸递给身旁等待的工兵统领,后者敬畏地接过,立刻转身跑去安排赶制。
就在这时,叛军的阵地上传来了沉闷的机括运转声和蒸汽喷发的嘶鸣。又一台雷火机关兽,在数名“空心人”高手和大量叛军步兵的簇拥下,如同移动的堡垒,向着明军一处较为突出的前沿阵地缓缓压来。那钢铁身躯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,每踏出一步,都引得大地微微震颤,也给明军士兵心头压上一块巨石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陈潇眼神一凛。
辛诚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不适,迅速下令:“按计划行事!钩镰队上前,目标腿部关节!陷坑组准备!弩手换新箭,听我号令,瞄准背部能量枢纽!”
命令被层层传递下去。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当那台机关兽咆哮着冲近,试图用它巨大的前肢砸毁栅栏时,数十名手持加长钩镰的敢死队员从壕沟中猛然跃出,不顾自身安危,将沉重的铁钩狠狠甩向机关兽的腿部关节!
“锵!锵!锵!”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。虽然无法立刻破坏,但钩镰成功缠住了机关兽的动作,让它步履蹒跚,攻击节奏被打乱。
同时,预设的陷坑发挥了作用。机关兽沉重的左前腿猛地踏空,陷入一个深坑,虽然未能将其完全困住,却让它身体猛地一歪,露出了背部那块相对薄弱的装甲区域!
“放箭!”辛诚看准时机,厉声喝道!
早已准备就绪的弩手,扣动了扳机!数十支特制的螺旋破甲箭,带着凄厉的尖啸,划破浑浊的空气,如同一群嗜血的毒蜂,精准地攒射向陈潇所指出的能量枢纽连接处!
“噗嗤!噗嗤!笃笃笃!”
大部分箭矢被厚重的装甲弹开,但仍有几支,凭借着加强弩臂提供的初速度和箭头独特的穿透设计,狠狠钉入了装甲板的缝隙之中!甚至有一支,极其幸运地穿透了某个脆弱的能量导管!
那台机关兽身体猛地一僵,背部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、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异响,紧接着,镶嵌着金属纹路的装甲板缝隙中,猛地窜出几股紊乱的、带着刺鼻臭氧味的幽蓝色电弧!
“吼——!”
机关兽发出一声不似金属的、仿佛痛苦般的嘶鸣,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而失控,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起来,不再听从操控者的指令,甚至开始无差别地挥舞着巨臂,将靠近的几名叛军步兵扫飞出去!
“就是现在!火油!”辛诚再次下令!
隐藏在侧翼高处的士兵,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奋力投掷出去,砸在机关兽背部,粘稠的液体四处流淌。紧接着,火箭落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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