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好吃。”他由衷地说道。
她脸上的笑容，瞬间变得比窗外的夕阳还要灿烂。
温暖的水流冲刷着白瓷盘，带走残留的酱汁和油渍。克拉克站在水槽前，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那一方小小的空间完全占据。他洗得很认真，每一个盘子，每一把刀叉，都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。泡沫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堆积、破裂，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厨房里很安静，只有水流声和碗碟偶尔碰撞的轻响。靡思没有帮忙，只是斜倚在门框上，抱着手臂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宽阔的背影。她身上的T恤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，露出的一截腰肢白得晃眼。
“外面怎么样？两个人都在找我吧，压力大不大？”
她开口了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、促狭的笑意，像羽毛轻轻搔刮着空气。
克拉克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，只有一瞬，快到几乎无法察觉。他没有回头，只是将洗好的盘子放进沥水架，然后拿起下一个。水流声似乎变大了一些，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可能存在的、任何一丝情绪波动。
“哥谭很乱。”
他终于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像此刻窗外沉静的夜色。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，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宏观、也更安全的话题。
“Joker的‘游戏’还在继续，蝙蝠侠……很忙。”
他说到“蝙蝠侠”这个词时，语气里有种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。那是他作为超人，对另一个孤独守护者的理解和共鸣。
靡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。她当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回避，也听出了那份潜藏在平静之下的沉重。她向前走了两步，站到他身后，距离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、混合着肥皂和阳光的干净气息。
“所以，收留我这个‘混乱之源’，我们的‘大记者’先生，有没有后悔？”
这一次，水流声没能再成为他的掩护。
克拉克关掉了水龙头。
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厨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。他站在那里，背对着她，水珠顺着他的指尖，一滴一滴地落回水槽，发出清脆的回响，像是某种倒计时。
后悔吗？
这个问题，他这几天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。理智告诉他，他应该后悔。收留一个身份不明、被哥谭两位最顶尖的掠食者同时盯上的女人，无异于在自己平静的生活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。每一次出门，每一次打开新闻，他都会下意识地去寻找相关的消息，那种紧绷感，是他从未体验过的。
但是……
他会想起回到家时，那盏为他留着的、温暖的灯。会想起她穿着他的衣服，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的样子。会想起她做的、带着家乡味道的烤宽面。会想起她调侃他时，那双弯成月牙的、亮晶晶的眼睛。
这些画面，像细密的、温暖的藤蔓，不知不 K 觉间已经缠绕住了他的心脏。
他缓缓地转过身，抽过一旁的毛巾，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渍。他的动作很慢，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种沉稳和郑重。
他终于抬起头，看向她。那双蓝色的眼睛，在厨房柔和的灯光下，像两片被夜色浸染的、深邃的湖泊。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窘迫，只剩下一种澄澈的、不容置喙的坚定。
“没有。”
只有一个词。
简单，直接，却比任何长篇大论的誓言都更有分量。
靡思看着他，没有说话。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里，此刻也染上了一层复杂难辨的情绪。她似乎没想到，会得到一个如此干脆、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两人就这样对视着，在狭小的厨房空间里，在温暖的灯光下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、无声的张力。那不是情欲的拉扯，而是一种更深沉、更纯粹的情感在悄然滋生、碰撞。
克拉克看着她，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，看着她微微抿起的、红润的唇。他忽然意识到，自己刚才的回答，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“是”或“否”，更像是一种承诺。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、发自内心的承诺。
他向前迈了一小步。
这个动作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。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，在她面前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。
他抬起手，动作有些迟疑，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。他的指尖，带着刚刚擦干后残留的、一丝微凉的暖意，轻轻地、拨开了她垂落在脸颊旁的一缕黑发，将它温柔地别至耳后。
他的指腹不可避免地，触碰到了她耳垂下方那片娇嫩的肌肤。柔软、细腻，像上好的丝绸。
“别担心。”
他的声音很低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，在安静的厨房里，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。
“有我。”
克拉克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耳后，那片肌肤的柔软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，带着一丝微弱的、令人心悸的温度。他刚刚说出的那两个字——“有我”——仍在狭小的厨房空间里回响，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他前所未有的、郑重其事的决心。他看着她，看着她眼中闪过的、因自己的承诺而泛起的微光，一种陌生的、名为满足的情绪正在胸口悄然滋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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