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说话，只用眼神示意她继续。
林星冉在他的注视下，并没有退缩，脊背挺得笔直，继续说道：“比如，工作邀约的最终否决权。我理解这是给我的自由，但我希望这份自由是建立在专业评估的基础上的。我希望我的经纪人，苏棠，能全程参与评估，并拥有建议权。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个人好恶，错过真正好的机会，或者给公司造成不必要的损失。”
“再比如，收益分配。”她拿起合同，指了指那条惊人的“九一分成”，“这个比例，我认为不合理。星耀需要运营，团队需要开支，这样的分成无法长久。我希望……能重新评估，至少调整为行业内顶级艺人应有的比例，比如……三七？或者二八？公司占大头。”
苏棠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，恨不得上去捂住林星冉的嘴！这丫头是不是傻？！送到手的金山都不要？！
陈恪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，显然没料到有人会对着这样的合同“讨价还价”，还是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。
沈聿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星冉脸上，那目光太过深沉，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。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，压力陡增。
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。
沈聿珩端着咖啡杯，缓步从窗前走了过来。他的步伐沉稳，无声却带着无形的气场，最终停在了办公桌的另一侧，与林星冉隔桌相望。
他并没有看合同，也没有看陈恪和苏棠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，只专注地看着林星冉。然后，他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，那弧度几乎算不上是笑，却瞬间冲淡了些许他周身的冷厉。
“你觉得，星耀需要靠克扣艺人的酬劳来维持运营？”他的声音低沉磁性，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强大自信。
林星冉一噎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“给你的，就是你的。”沈聿珩打断她，语气不容置喙，“星耀不差你这点利润。你的价值，也不该用这点分成来衡量。”他说话的方式直接而霸道，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。
林星冉蹙眉，还想争辩：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沈聿珩再次打断，他的目光扫过她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，语气似乎放缓了极其细微的一丝，“你可以把它看作……一种投资。我对你未来价值的投资。我认为值得。”
“……”
这话没法接了。林星冉张了张嘴，发现在这个男人绝对的财力和更强的气势面前，自己那点“合理性”和“长久性”的考量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决定换个方向：“那……工作安排呢？我希望在工作上，我们能公私分明。公司的专业建议我会认真考虑，但最终决定权，我希望在我和我的经纪人手里。我不希望因为……某些特殊关系，而影响到工作的专业判断。”
她说得尽量委婉，但意思很清楚：签约归签约，别想用老板的身份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，更别想搞特殊化。
苏棠已经不敢呼吸了。这丫头简直是在沈太岁头上动土！
陈恪眼观鼻鼻观心，假装自己是个雕塑。
沈聿珩闻言，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他看着林星冉，看着她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警惕和试图划清界限的倔强，沉默了片刻。
就在林星冉以为他要发怒或者冷笑着驳回时，他却忽然抬手，轻轻挥了挥。
陈恪立刻会意，无声地躬身，迅速退出了办公室，并体贴地带上了门。苏棠犹豫了一下，在接到林星冉“放心”的眼神示意后，也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退了出去。
偌大的办公室里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稀薄，那雪松的冷香也仿佛更加清晰。
沈聿珩绕过办公桌，走到林星冉面前。他很高，林星冉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。他低头看着她，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、混合着冷冽烟草和高级古龙水的压迫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。
“特殊关系？”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，声音压低了些许，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，“你认为，我们是什么特殊关系？”
林星冉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，下意识地想后退，脚跟却死死钉在原地。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，语气尽量平静：“您是老板，我是艺人。或者说……您是债主，我是欠债的。除此之外，没有其他。”
沈聿珩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光，快得让人抓不住。他并没有继续逼近，只是那么看着她，仿佛在欣赏一只明明害怕却非要虚张声势伸出爪子的小动物。
“好。”出乎意料地，他并没有反驳，反而干脆地应了一声。然后，在林星冉惊讶的目光中，他极其自然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，递到她面前。
“第一条，工作否决权，加上‘需与经纪人苏棠共同商议决策’。”他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，“第二条，收益分成，按你说的，二八。你八，星耀二。这是底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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