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铭带来的关于“疑似鼠疫”的消息,像是一根冰冷的针,刺破了楚风因巨大伤亡而近乎麻木的心神。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,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凳子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在寂静的指挥部里格外刺耳。
鼠疫!黑死病!那是比霍乱更恐怖、在中世纪能抹去整个欧洲三分之一人口的恶魔!如果这猜测属实,冈村宁次的狠毒,已经超出了人类想象的底线!
他必须立刻去见林婉柔,必须确认情况,必须采取比应对霍乱更极端、更彻底的防疫措施!
“备马!去小河村救护所!”楚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,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,甚至来不及穿好,就大步向外冲去。方立功想说什么,但看到楚风那铁青的脸色和眼中压抑的风暴,把话又咽了回去,只是赶紧吩咐警卫备马。
然而,当楚风带着一身战场硝烟和冰冷杀意,策马赶到小河村附近时,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猛地勒紧了缰绳。战马希律律一声长嘶,前蹄扬起,带起一片尘土。
他预想中因可能爆发的鼠疫而陷入绝望恐慌、甚至开始溃散的村庄并没有出现。相反,在小河村村口那片被火烧过、如今清理出来的空地上,一派……热火朝天的重建景象?
是的,重建!
只见数百名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、军装破烂不堪的士兵,正和村里的百姓混杂在一起,忙碌着。他们分工明确,秩序井然。一部分身强力壮的士兵,在军官的带领下,喊着号子,将倒塌的房梁、烧焦的椽子从废墟中清理出来;另一部分则和泥、打土坯,修补着那些尚未完全损毁的墙壁。女人们烧着热水,将干净的(至少是尽力清洗过的)布条递给正在帮忙搭建临时窝棚的士兵擦汗;孩子们也不再惊恐地躲藏,而是穿梭在大人中间,递送着工具,或者好奇地看着士兵们手中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、制式的工兵铲和斧头。
空气中,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消毒水的气息,但更浓的,是新鲜木料的清香、湿润泥土的腥气,以及人群中散发出的、带着汗味却充满活力的蓬勃生气。叮叮当当的敲打声,士兵们低沉的号子声,百姓们带着乡音的指挥声,孩童偶尔的嬉笑声……交织成一曲与不远处救护所里压抑氛围截然不同的、充满生命力的乐章。
楚风愣住了,他骑在马上,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。这与他预想的、与前线尸山血海形成鲜明对比的、充满绝望的后方景象完全不同。
一个正撅着屁股和泥的老汉直起腰,看到了马上的楚风,他眯着眼辨认了一下,脸上立刻露出了淳朴而带着几分敬畏的笑容,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,喊道:“是楚师长!楚师长来啦!”
这一声呼喊,让空地上忙碌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一下,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楚风身上。那目光里,没有恐惧,没有疏离,只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感激、信赖和亲近的复杂情感。
一个抱着几块土坯、脸上还带着炮火熏黑痕迹的年轻士兵,看着楚风,咧开嘴,憨厚地笑了笑。
一个老大娘端着一碗水,颤巍巍地走过来,想要递给楚风:“楚长官,喝口水吧,看您累的……”
楚风下意识地翻身下马,接过了那只粗陶碗。碗壁粗糙,里面的水还带着一丝泥沙的沉淀,并不干净。但他端着碗,看着眼前这双布满老茧、却充满善意的手,看着周围那些停下劳作、静静望着他的士兵和百姓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他认得这些士兵,他们很多是刚从黑云岭、从“磐石”高地撤下来的,身上还带着来不及处理的轻伤,眼里还残留着战场的血丝和疲惫。按照常理,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,是治疗,是抚平创伤。但他们没有。他们在帮助百姓重建家园。
而百姓们,也没有把这些浑身硝烟、甚至可能携带病菌的士兵视为麻烦或者不祥,而是像对待自家子侄一样,自然地与他们一起劳作,分享着本就稀缺的水和食物。
这种无声的、水乳交融般的信任与互助,比任何激昂的口号都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。
“师座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。楚风转头,看到三团长,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黑脸汉子,正小跑过来,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,“您怎么到这儿来了?这边乱糟糟的……”
“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”楚风的声音有些干涩,他指了指眼前这繁忙的景象。
三团长挠了挠头,解释道:“哦,是这样的。鬼子撤了,但村子被祸害得不轻,很多老乡没地方住。我们团撤下来休整,伤员太多,救护所那边也挤不下,干脆就把轻伤员和还能动弹的组织起来,帮老乡们先把窝棚搭起来,清理下废墟。总不能让老乡们一直睡在野地里,这眼看天要凉了……再说了,弟兄们闲着也是闲着,干点活,身上暖和,心里也踏实点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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