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尘与凌霜的身影刚一踏入那道幽蓝与漆黑交织的旋涡之门,四周便骤然陷入无边的黑暗。脚下仿佛失去了依托,整个人如坠深渊,耳边呼啸着不属于人间的风声,夹杂着低语、哀嚎、怒吼,似千万亡魂在地底深处挣扎嘶鸣。空间扭曲得如同破碎的镜面,光影在眼前撕裂又重组,每一次眨眼都像是穿越千年光阴。
“抓紧我!”叶尘低喝一声,左手猛然探出,一把扣住凌霜的手腕。他能感觉到她指尖冰凉,却倔强地没有退缩。神戒在他右手指间剧烈震颤,裂痕中银光与黑气激烈交锋,仿佛两股意志正在体内厮杀。断剑残意盘旋于肩头,化作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屏障,将不断侵蚀而来的邪气稍稍逼退。
轰!
一声巨响自下方炸开,两人身形骤然下坠,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狠狠拽入地心。空气瞬间变得灼热而腥臭,呼吸之间尽是腐骨般的恶寒。下一瞬,双脚终于触地——不是坚硬的岩石,而是一片布满骸骨的祭坛平台,白骨层层叠叠,铺陈如雪,中央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石台,其上缠绕着九条粗如古树的暗金锁链,每一条都刻满了早已失传的封魔符文,此刻正隐隐泛起猩红血光。
“幽冥祭坛……”凌霜声音微颤,目光死死锁定祭坛中央。
那里,一具庞大的尸骸悬浮于半空,高达十丈,身披残破战甲,铠甲之上铭刻着星辰轨迹与古老图腾,虽已腐朽不堪,仍透出令人心悸的威压。那是属于上古战灵的遗躯——筋骨如铁,头颅低垂,双目空洞,胸口处却诡异地起伏着,仿佛仍有生命在其中搏动!
黑焰自尸骸周身缓缓升腾,宛如活物般蠕动,每一缕火苗中都浮现出扭曲的人脸,发出无声的狞笑。锁链不断震颤,发出金属崩裂的脆响,显然已无法再长久压制。
“它……真的在复苏。”叶尘瞳孔紧缩,喉咙干涩。
就在这时,一阵低沉而阴冷的笑声忽然在四面八方响起,不似从口出,更像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:
“呵……万年了……终于有人送上门来。”
那声音带着无尽邪意,却又奇异般蕴含一丝熟悉感,仿佛曾于梦境中听过千百遍。
“你是谁?”凌霜厉声质问,寒气瞬间凝聚成刃,环绕周身。
“我是谁?”那声音轻笑,“我是你们口中‘已被斩杀’的邪主……也是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。”
话音未落,尸骸胸口猛然爆开一团黑雾,凝聚成一张虚幻面孔——苍白、俊美,却透着令人窒息的邪恶。双眼如深渊,嘴角勾起讥讽弧度,静静俯视着二人。
“不必挣扎了,孩子。”邪主低语,“你体内的神戒,本就是我当年设下的引路之钥。它指引你来到此地,只为完成最后的归魂仪式。你以为你在拯救世界?不,你只是在亲手开启它的毁灭。”
“放屁!”叶尘怒吼,神戒骤然爆发星河光辉,银芒如瀑倾泻而出,硬生生将弥漫四周的黑气逼退数尺,“战灵将军的残念告诉我真相!是你窃据了他的身躯,妄图借体重生!”
“真相?”邪主嗤笑,“何为真?何为假?若力量即真理,那我便是唯一的‘真’。战灵?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枚棋子。他以为斩我肉身便可终结一切,殊不知,早在他挥剑之前,我的意识便已寄生在这具尸骸之中——以他的血脉为引,以他的执念为食,静静等待今日。”
叶尘心头一震,脑海中闪过断剑传递的记忆画面——那位战灵将军怒斩九霄,身后八将并肩而立,何等悲壮!可若这一切,从一开始就被算计……
“别听他蛊惑!”凌霜突然闷哼一声,单膝跪地,额头渗出冷汗。她双手抱头,眼中浮现血色幻象:家族祖地烈火滔天,父母倒在血泊之中,族中长老一个个被黑焰吞噬,化作行尸走肉……那是她最深的梦魇,也是她修行之路的起点!
“凌霜!”叶尘惊觉,急忙伸手欲扶,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。
邪主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看啊,人心最脆弱之处,莫过于记忆。她恐惧失去,所以注定会被过去吞噬。而你,叶尘……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战吗?你不也是为了变强?为了不再被人践踏?为了证明那个曾经被嘲笑的废物少年,终有一日能站在巅峰?”
叶尘浑身一僵。
那些话语像毒针,刺入心底最隐秘的角落。
他曾是村中弃儿,被同龄人欺辱,被长辈唾弃,甚至连母亲临终前那一句“尘儿,活下去”,都成了他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。他一路拼杀,踏上修炼之路,真的是为了守护什么吗?还是……只是为了摆脱那份屈辱?
“不要信他!”凌霜咬破舌尖,鲜血迸溅,强行唤醒清明,“这是邪念侵袭!他在动摇我们的道心!”
叶尘闭眼,深吸一口气。
识海之中,断剑残意轻轻震动,一道温和却坚定的声音缓缓浮现:
“……吾非圣贤,亦有私欲。但当我立誓镇守封印之时,便已将个人恩怨抛却。你若因惧怕真实而止步,那才是真正的堕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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