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原的夜,死寂如墨。
三百里路,仿佛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鸿沟。叶尘背着昏迷的苏璃,在无边的黑暗中踽踽前行。他的脚步沉重,每踏出一步,脚底都像是踩在碎骨之上,痛意顺着脊椎直冲脑门。肩上的伤口早已被黑雾侵蚀得血肉模糊,深可见骨,可他不敢停下。他知道,一旦停下,就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风从四面八方刮来,带着腐朽的气息,卷起地上焦黑的灰烬,如同亡魂的低语,在耳边盘旋不去。远处的地平线被浓雾封锁,看不清前路,唯有腰间那枚残破的神戒,正微微闪烁着微弱金光,像是一颗将熄未熄的心脏,固执地跳动着,为他指引方向。
“还……没到吗?”叶尘喘息着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。他低头看了眼背上的苏璃,她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微弱,银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,唇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。那一道心口的裂痕虽已止血,却依旧触目惊心。
他咬紧牙关,继续向前。
一步,两步……三百里,不过是数字,可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,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命运拔河。他的经脉早已断裂多处,体内灵力近乎枯竭,仅靠残戒中一丝微弱的能量维系着意识不散。可只要背上的人还在,他就不能倒。
忽然,神戒的光芒剧烈一闪。
“嗡——”
一道断续的讯息涌入识海:【目标坐标……锁定……距离……二百八十里……警告……检测到高能追踪信号……接近中……】
叶尘瞳孔一缩,猛地抬头。
前方百丈之外,荒原的雾气骤然翻涌,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。黑雾如潮水般凝聚,扭曲、拉伸,最终化作一道人形轮廓——面容模糊,身形修长,却赫然是另一个“叶尘”。
黑雾分身。
它静静地站在那里,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右手,掌心浮现出一团跳动的紫黑色火焰,那是由纯粹怨念与深渊之力凝成的“蚀魂火”,专克灵体与神识。
“又见面了。”分身开口,声音与叶尘一模一样,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,“你真的以为,逃得掉吗?”
叶尘没有回答,只是将苏璃往上托了托,右手悄然按在腰间的残戒之上。戒指表面裂纹密布,核心处却仍有一点金芒在缓缓流转,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意志。
“我不逃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而坚定,“我只是……在赶路。”
话音未落,他猛然踏地!
脚下碎石炸裂,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暴冲而出,竟是不退反进,直扑黑雾分身!他知道,这种存在不会真正杀死他,它的任务是拖延,是消耗,是等深渊彻底苏醒。所以他不能等,必须速战!
残戒金光暴涨,一道细若游丝的光刃自戒面射出,在空中划出弧线,直斩分身头颅!
“轰!”
黑雾翻腾,分身侧身避过,右臂一挥,蚀魂火化作火鞭横扫而来。叶尘翻身跃起,左肩却被火尾擦中,顿时皮开肉绽,焦黑一片,剧痛如电流贯穿全身。
他闷哼一声,强行稳住身形,落地时踉跄几步,膝盖重重砸在地上。
“你的伤……撑不了多久。”分身缓步逼近,语气淡漠,“放弃吧。她已经快死了,而你,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。”
“闭嘴!”叶尘怒吼,猛地抬头,眼中赤红如血,“你说她是累赘?你说我是在浪费时间?那你告诉我——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的,为什么我会遇见她?为什么我会在那个雨夜把她从泥泞中扶起?为什么她的手会那么冷,却又那么倔强地不肯松开?!”
他一字一句,如同刀锋割裂夜空。
残戒剧烈震颤,仿佛被这股执念点燃,金光竟在刹那间炽盛三分!一道古老符文自戒面浮现,瞬间烙印在他右臂之上,化作一道燃烧的纹路。
“这是……最后的力量。”叶尘低语,缓缓站起,指尖轻抚苏璃的脸颊,“这一次,换我来守护你。”
他双手结印,口中默念一段残缺咒文——那是神戒深处遗留的禁术,《燃戒诀》,以自身精血为引,短暂唤醒残戒中封存的远古之力。代价是五脏六腑皆焚,寿元折损十年。
“轰——!”
金焰自他体内爆发,瞬间席卷全身!残戒发出哀鸣般的嗡鸣,表面裂纹中渗出金色液体,如同血液般顺着手指流淌。他的皮肤开始龟裂,鼻腔、耳道溢出血丝,可双眸却亮得惊人,仿佛有星辰在其间燃烧。
“什么?!”分身首次露出惊色,本能后退。
但已来不及。
叶尘的身影在金焰中化作一道残影,瞬息逼近,右拳裹挟着焚尽一切的烈焰,狠狠轰向分身胸口!
“给我——滚开!!”
“轰隆——!”
天地震荡,黑雾炸裂!分身被这一拳打得倒飞数十丈,身躯崩解大半,只余下半截残影在风中摇曳。可就在这时,叶尘嘴角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,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地,五脏如被碾碎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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