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雾如潮,翻涌不息。
归墟之门在叶尘面前缓缓开启,仿佛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。门后没有光,也没有声音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,像是连时间都被冻结的死域。他抱着苏璃,脚步未停,一步踏入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。
刹那间,天地倒转。
脚下不再是坚硬的黑曜石路,而是一种冰冷、滑腻、仿佛踩在腐烂尸骨上的触感。四周空气沉重如铅,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刀锋,割得肺腑生疼。耳边传来低沉的呜咽声,不是风,也不是水,是无数亡魂在哀嚎,在挣扎,在永世不得超生的冥河深处嘶鸣。
眼前景象骤变——
一条血色长河横亘天地之间,河水浑浊粘稠,泛着暗红泡沫,如同熔化的铁浆混杂着腐血。河面漂浮着层层叠叠的残肢断骸,有的尚存人形,有的早已化作枯骨,更有无数半透明的灵魂在水中沉浮,伸出干瘪的手臂,朝着岸边抓挠,发出凄厉的哭喊:
“救我……”
“我不想死……”
“带我走……”
那些声音钻入耳膜,直刺神魂,哪怕以叶尘如今的心志修为,也不禁心头一颤,气血翻腾。更可怕的是,这些亡魂似乎感知到了活人的气息,纷纷调转方向,朝他扑来!
“哗啦——!”
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从河中探出,几乎要抓住他的脚踝!叶尘反应极快,一脚踢出,真元爆发,将那手臂震成碎片。可还未落地,又是十几只手破水而出,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笼罩而来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嗡!
左手指间的上古神戒猛然一震,金光乍现!
一道柔和却坚不可摧的光幕自戒指扩散,瞬间将叶尘与怀中的苏璃包裹其中。那些伸来的鬼手一旦触及光幕,便如雪遇阳,发出“嗤嗤”之声,迅速消融溃散,化作黑烟袅袅升腾。
叶尘喘了口气,眼神凝重地望向这条冥河。
这不是普通的河流,而是连接生死两界的**冥河·渡魂川**,传说中唯有执念未消、因果未断者,方能踏舟而过。而此刻,整条河都在躁动,仿佛感应到命织者的到来,连沉眠万年的怨灵也都苏醒。
忽然,河心裂开一道缝隙。
血浪翻卷,一艘漆黑小舟缓缓浮现。
舟身由不知名黑木雕成,通体无漆却泛着幽光,船首立着一个身影——高瘦佝偻,披着破旧蓑衣,脸上没有五官,只有一片平滑如镜的空白。他手持一根断裂的竹篙,轻轻一点水面,小舟便无声滑行而来,停靠在岸边。
摆渡人。
叶尘盯着那无面之人,心中警兆狂鸣。这存在不属于生者,也不完全属于死者,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“守界者”,是规则的化身,是轮回的执行者。
“来者。”摆渡人开口,声音空洞回荡,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,“欲渡冥河,需付船资。”
叶尘皱眉:“何为船资?”
“记忆为票,情感为资。”摆渡人缓缓抬起手,指向叶尘心口,“交出一段最深的记忆,再献上一丝至情之念,方可登舟。否则,魂魄剥离,永堕此河。”
话音落下,冥河顿时沸腾!
无数亡魂齐声尖啸,河水掀起数丈高的血浪,一道道锁链般的黑气从水中窜出,缠绕向叶尘四肢百骸,竟要强行撕开他的灵魂!
“想抢?”叶尘冷笑,剑意冲霄而起,护体金光暴涨,将黑气尽数震碎,“我的东西,轮不到你来定规矩!”
他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苏璃,见她眉心血纹仍在缓缓渗血,脸色愈发苍白,心如刀绞。
不能停,也不能退。
这一关,必须过去。
深吸一口气,叶尘咬破右手食指,鲜血滴落,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直坠入冥河之中!
“嗤——!”
血珠触水即燃,竟化作一朵赤金色莲花,徐徐绽放于血河之上。与此同时,神戒剧烈震颤,一道古老低语自其深处响起,似吟似叹:
>“以情引魂,以血祭誓……吾随汝心,护尔神识。”
刹那间,金光大盛!
不只是来自神戒,更是从叶尘体内迸发而出——那是他与苏璃一路同行的记忆:她在苍陨废墟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身影;她在月下轻声讲述命运丝线的模样;她在他重伤时彻夜守护,眼中含泪却不肯哭出声……
那些画面,如星火燎原,点燃了他的意志。
“我不用交出记忆。”叶尘抬头,目光如炬,直视无面摆渡人,“因为我愿意带着它一起渡河!我不舍情感,所以更要紧握不放!你要船资?好——我以自身精血为引,以心中执念为凭,以此刻之情,唤醒神戒之力!”
轰!!!
神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一道金色符文自戒指飞出,悬浮空中,迅速演化成一座微型阵图——正是苏璃曾画过的**命织印**!金纹交织,如丝如缕,竟与她眉心裂开的血痕遥相呼应!
冥河震动!
摆渡人首次微微侧首,空洞的眼窝转向那枚闪耀的神戒,沉默片刻,终是低语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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