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逆命者……竟有如此情执。”
随即,他缓缓退后一步,让开船身。
“舟已候,客可登。”
叶尘抱紧苏璃,一步踏上渡魂舟。
脚踏甲板的瞬间,整艘船竟开始自行移动,无需竹篙点水,便如离弦之箭般驶向冥河深处。身后,万千亡魂仍在嘶吼,可再无人敢靠近光幕三尺之内。
然而,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。
随着小舟深入,河面越来越窄,血水逐渐变得粘稠如胶,甚至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灵魂碎片在其中游弋,像是被碾碎的意识残渣。空气越发压抑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而最令人心悸的是——叶尘发现自己开始遗忘。
不是模糊,而是彻底的消失。
他忽然记不起母亲的脸,记不清幼年村庄的模样,甚至连自己第一次握剑的感觉都在一点点褪去。神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,仿佛有什么正在被硬生生抽离。
“这是……灵魂剥离?”叶尘咬牙,额头青筋暴起。
原来所谓“渡魂”,并非只是物理意义上的穿越,而是对灵魂本身的拷问与筛选。冥河会吞噬弱者的情感与记忆,只允许真正坚定者留存神智抵达彼岸。
而苏璃的情况更加危急。
她本就濒死,神魂虚弱,此刻在冥河影响下,眉心血纹不断裂开新口,金色血液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叶尘衣襟上,竟化作一道道微弱的命运丝线,缠绕住两人身体,仿佛不愿分离。
“别丢下我……”叶尘低声呢喃,像是对她,也像是对自己说。
他闭上眼,主动回忆起一切——
回忆她在雨夜中递来的那一碗热汤;
回忆她在擂台上为他呐喊的声音;
回忆她笑着说自己笨的时候,眼里闪过的温柔光芒;
回忆她说“我愿为你织一生命线”时,指尖轻抚他掌心的温度……
每一段记忆,都是对抗冥河侵蚀的利刃。
神戒随之共鸣,金光一次次扫过二人周身,将试图侵入的黑气焚尽。可代价也随之而来——叶尘嘴角溢血,七窍隐隐有血丝渗出,显然神魂已承受极限。
“还不够……”他睁开眼,瞳孔染血,“若记忆会被夺走,那我就用剑,把它们刻进轮回里!”
说着,他猛然拔剑,不是对外,而是对准自己的左臂,狠狠一划!
鲜血喷涌而出,却不落地,反而被神戒牵引,在空中凝聚成一行行燃烧的文字——
>“我名叶尘,来自苍陨。”
>“她叫苏璃,是命织者,也是我要护到底的人。”
>“我们走过九死一生,不会止步于此。”
>“若有谁想夺我记忆,先问过我的剑!”
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最真实的执念,如同誓言烙印在虚空之中,久久不散。
奇迹发生了。
那些文字竟缓缓融入冥河,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。原本躁动的亡魂渐渐安静下来,甚至有几道较为清晰的灵魂虚影跪伏于水中,似在朝拜。
摆渡人站在船尾,终于开口,语气罕见地带了一丝波动:
“千年渡魂,未曾见有人以情抗河,以血书命……你非顺流者,实乃破局之人。”
话音刚落,前方迷雾骤然散开。
一座白玉桥横跨冥河两岸,桥身晶莹剔透,由无数灵魂结晶铺就,每一颗都闪烁着微弱的光,仿佛承载着某个逝者的遗愿。
“彼岸将至。”摆渡人道,“但最后一程,须步行。舟不可载双魂至终点,因一人尚在生死之间。”
叶尘明白其意。
苏璃若无法自主踏上此桥,她的灵魂将永远滞留冥河,成为又一个徘徊的孤魂。
他轻轻将她放下,扶住她颤抖的身体,贴紧她的额头,低声道:
“听得到吗?苏璃……我在这里。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?你说过,要看着我站上巅峰……现在,轮到你迈出这一步了。”
没有回应。
但他能看到,她眉心的金纹微微跳动了一下。
像是回应。
叶尘笑了,笑中带血,却无比坚定。
他牵起她的手,一步一步,踏上白玉桥。
每走一步,桥下便有一颗灵魂结晶亮起,照亮前路。而冥河中的亡魂们,竟齐齐低吟,唱起一支古老歌谣,似送行,似祝福。
直到最后一步。
当他们的双脚同时踏上对岸的土地,整条冥河忽然静止。
血浪凝固,亡魂归位,连风都停止了吹拂。
摆渡人站在舟上,深深看了他们一眼,然后缓缓转身,竹篙轻点,小舟逆流而回,最终消失在浓雾之中。
而在他们身后,一道新的门户悄然浮现。
门扉由水晶与骨粉混合而成,上面铭刻着八个古篆:
**魂劫未尽,命途再启。**
叶尘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死寂的冥河,又低头看向依旧昏迷却呼吸渐稳的苏璃,轻声道:
“我们过去了。”
下一瞬,神戒忽然剧烈一震,一道信息直接涌入脑海:
【冥河试炼·通过】
【获得奖励:魂契印记(可抵御三次灵魂类攻击)】
【苏璃状态更新:命丝续接,魂体修复中(预计耗时三天)】
【下一阶段任务解锁:破晓之战——斩断命轮枷锁】
叶尘握紧拳头,眼中战意再燃。
他知道,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
而这趟归墟之旅,注定将以鲜血与火焰,写下属于他的传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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