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日后的虎洞,晨雾刚散,易枫正陪着邢秉懿在洞外散步,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鸟鸣。他抬头一看,见是那只送信的鹦鹉,连忙伸手接住。解下信囊拆开,看到白玉堂的回信,便转头对邢秉懿道:“白玉堂回信了,他让你亲笔写封信给你父亲——只有你的字迹,才能让你父亲相信消息是真的。”
邢秉懿闻言,眼睛瞬间亮了。她连忙拉着易枫回洞,坐在石桌旁,看着易枫递来的炭笔和麻纸,指尖微微发颤——自靖康年汴京城破,她就再也没给父亲写过信,如今握着笔,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。
易枫坐在她身旁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:“别着急,慢慢写,把你这些年的经历,还有现在的情况,都跟你父亲说说。”
邢秉懿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气,握着炭笔,缓缓写下“父亲亲启”四个字。笔尖划过麻纸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她写靖康年汴京城破时的混乱,写被掳往金国途中的艰辛,写在金国境内的颠沛流离;又写遇见易枫后的安稳,写易枫如何救下她,如何护着她和韦贤妃、王贵妃等人;最后,她一一列出易枫救下的人:“韦贤妃、王贵妃、刘淑仪、赵金奴、朱琏、赵福金、朱风英、赵多富,如今皆与我一同在虎洞安身,易郎待我们极好,父亲无需担忧。”
写到最后,她的眼泪落在麻纸上,晕开了炭笔的字迹。她擦了擦眼泪,又添了一句:“女儿如今安好,且已有身孕,唯念父亲康健。若父亲能收到此信,盼能知女儿尚在人世,便是女儿最大的心愿。”
写完信,她将纸晾干,仔细折好,递给易枫。易枫接过信,看了一眼,见字里行间满是牵挂,心里也泛起暖意。他将信塞进新的信囊里,系在鹦鹉的脚环上,对邢秉懿道:“我这就让它把信送出去,白玉堂收到后,应该就能想办法递到你父亲手里了。”
邢秉懿点了点头,望着鹦鹉再次飞走的方向,双手轻轻护在小腹上。她不知道这封信要走多久,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收到,可此刻握着那支还带着余温的炭笔,心里却多了几分踏实——至少,她把对父亲的牵挂,都写进了这封信里,顺着鹦鹉的翅膀,寄向了远方。
而易枫站在她身旁,望着远方的天空,心里也在盘算:白玉堂有易军在中原的根基,如今又有了邢秉懿的亲笔信,或许这次,真能让邢焕知道女儿的下落。若能成,对邢秉懿而言,便是了了一桩最大的心愿。
洞外的阳光正好,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,邢秉懿靠在易枫怀里,轻声道:“易郎,你说父亲收到信,会是什么反应?”
易枫轻轻揽住她,语气温柔:“他会很高兴,会知道他的女儿还活着,还好好的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,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期盼——在这乱世里,一封跨越千里的亲笔信,或许就是连接父女俩的唯一纽带,也是驱散阴霾的一缕微光。南宋临安城的春日,总裹着一层温软的潮气。邢焕府外的青石板路被晨雨润得发亮,白玉堂站在朱漆大门前,一身素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挺拔,腰间只系了块普通的墨玉佩——刻意褪去了易军首领的锋芒,扮作寻常乡绅模样。
“站住!此乃邢大人府邸,闲杂人等不得靠近!”守门的侍卫横过长枪,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。
白玉堂不慌不忙,拱手道:“劳烦二位通禀一声,就说有位姓白的,求见邢姥爷。”他特意提“邢姥爷”,是料定邢焕对“外孙”的关联词会多几分留意。
侍卫对视一眼,虽有疑虑,还是转身进府通报。不多时,那侍卫快步回来,脸色冷淡:“我家大人说了,不见。”说罢便要伸手推搡白玉堂。
白玉堂身形微侧避开,嘴角勾起一抹淡笑,声音却提了几分,确保府内能听见:“再劳烦通禀一次——就说我知道,邢大人千金邢秉懿的下落。”
这话一出,侍卫的手顿在半空。正待再呵斥,府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快步走出,脸色严肃:“大人有令,让这位白先生进来。”
穿过两进庭院,白玉堂被引至正厅。邢焕身着绯色官袍,端坐在太师椅上,眉头紧蹙,目光如炬地盯着他——方才家丁报“姓白”时他只当是寻常乡绅,可亲眼见了白玉堂的气度,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。
“在下白玉堂,见过邢大人。”白玉堂躬身行礼,语气不卑不亢。
“白玉堂?”邢焕猛地攥紧了扶手,指节泛白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这名字他早有耳闻,是易军那位声名在外的首领,虽不知易军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,但此人的名号,在南宋官员圈里,早已与“未招安的民间武装”牢牢绑在一起。他刚要开口质问“你为何寻我”,却见白玉堂已从怀中掏出个油纸裹着的信囊,递了过来。
“大人先看这个,便知在下今日来意。”
邢焕的目光落在信囊上,指尖微微发颤。他接过信囊,拆开油纸,里面是一张叠得整齐的麻纸——纸张粗糙,显然不是临安城的货色,倒像是北方边境才有的质地。他展开麻纸,一眼就瞥见了落款处那熟悉的字迹——是他女儿邢秉懿的笔迹!
“父亲亲启”四个字映入眼帘,邢焕的呼吸瞬间滞了半拍。他扶了扶案上的老花镜,逐字逐句地读下去:从靖康年汴京城破的混乱,到被掳金国的苦楚,再到被易枫救下、如今安居虎洞的安稳;信里一一列着韦贤妃、王贵妃等人的名字,最后那句“女儿已有身孕,唯念父亲康健”,让他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麻纸上,晕开了炭笔的痕迹。
正厅内静得只剩下邢焕的呼吸声,白玉堂站在一旁,没有出声打扰——他知道,此刻任何话语,都抵不过这封信里的字字句句。
邢焕反复读了三遍,才颤抖着将信折好,紧紧攥在手里。他抬眼看向白玉堂,眼底的警惕与疏离已淡去大半,只剩下急切与难掩的激动:“秉懿……她真的还活着?如今在何处?那易枫……待她好吗?”
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,此刻的邢焕,早已没了朝堂上的威严,只剩下一个牵挂女儿的父亲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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