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浪在身后合拢,飞爪的钢索被风扯得笔直,我凌空扑进金海,麦芒如针,扎得满脸血星。杜竹轩的枪声慢了一拍,子弹掠过脚背,打进泥土,溅起细碎土花。我落地滚倒,顺势斩断爪绳,矮身蹿进麦垄深处。麦秆高过人头,风一刮,声盖过呼吸,像无数窃窃私语——
这边!
那边!
别让他跑了!
脚步踏得麦秆乱倒,枪口火光在穗浪里一闪一闪。我左臂已废,只剩右手握短枪,子弹不多,不敢乱放,只能借风借影,一路蛇形。身后,小桂花的呼吸渐远,却被另一队人截住——我听见她故意尖叫一声,引开追兵,心里一揪,却更不敢停。
冲出麦地时,天已擦黑。远处滹沱河堤灯火通明,那是老葛带人守堤;可我被追得偏离方向,竟到了石家庄北郊的新监所——倭人与高家合建的小号铁狱,专门关抗日分子。围墙电网在暮色里闪蓝火,像一排排獠牙。我正欲折返,斜刺里突然窜出四条黑影,枪托重重砸在我膝弯,我跪倒,短枪飞进草丛。抬眼,是高府护院,领头的竟是杜竹轩的亲信阿廖,他咧嘴一笑:三爷,您累了,进去歇歇。
我欲挣扎,颈后已挨一记闷棍,世界顿时翻成黑夜。
再睁眼,我悬在半空——双手被铁链吊起,脚尖离地面寸许,左臂断骨未接,再受拉扯,疼得牙根发麻。四周漆黑,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电灯,照出脚下荡漾的水光——水牢,水深及腰,水面漂着腐草与老鼠尸体。墙角的滴答声,像谁在数我的命。
铁门开,杜竹轩走进来,西装依旧笔挺,只领口沾着麦芒。他抬手,示意放下铁链,我落水,冷水灌进伤口,像万针齐扎。他蹲下身,用文明棍挑起我下巴:图呢?
我笑,血水顺着嘴角滴进水里:烧了。
他盯我数秒,也笑:没关系,我抓到你,比图更值钱。」说着,他从兜里摸出那只灰鸽,这家伙,是你师父的吧?血书,我读了——堤防图散,倭人不敢决堤,好计。可惜,鸽子的命,也救不了你的命。
他手指一捏,拧断鸽颈,血溅在我脸上,尚带余温。我眼眶欲裂,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他起身,吩咐左右:吊高点,让他睡不成,死不成,明晨送倭人领事馆——公开处决,以儆效尤。
铁链升高,我再次被吊成字。灯熄,黑暗压来,只剩水声滴答。不知过了多久,铁门底缝塞进一点微光,一只瘦手伸进来,放下一只破碗——水里漂着几片馊馍。我无力咀嚼,却听见那手在门上轻敲:三长两短,再一长——燕子门暗号!
我精神一振,抬眼,从门缝望见半张脸——竟是老葛!他扮成狱卒,嘴唇微动,用口型道:忍。随即,他手指一弹,一粒蜡丸滚到我脚边。我脚尖勾起,藏进裤腰。蜡丸里,是铁丝与薄锯,师父早年教的一夜开门。
半夜,铁门外忽传脚步,杜竹轩去而复返,却不止他一人——高占鳌也来了,身后跟着两个倭兵。高占鳌脸色铁青:杜师爷,你不是说佐藤一死,你全权掌控?如今倭人逼我交堤图,你却连燕子毛都没拿到!
杜竹轩垂首:再给我一夜,他必开口。
高占鳌冷笑:一夜?倭人只给我半天!明晨不交出图,就送我上绞架!你——他指杜竹轩,同罪!
杜竹轩眼中闪过阴狠,却俯首:属下,有办法。他转身,命人提来一桶辣椒水,灌,再吊,铁人也得哼。
辣椒水泼在我身上,像剥了皮再撒盐,我咬紧牙关,仍笑:高老爷...别急,杜师爷...早想自立门户...堤图,他想要...倭人,也想要...你,不过是...挡路的狗...
高占鳌脸色一变,盯杜竹轩。杜竹轩眼角直跳:别听他挑拨!
我却继续,声音嘶哑:杜师爷...说,你死了...图,他献倭人...升官发财...
高占鳌退后一步,手摸向腰间枪套。杜竹轩急了,猛地夺过倭兵手枪,指向我:我毙了他!砰一声,枪响——子弹打在我脚边铁链,溅起火星。高占鳌拔枪相向:你敢!
两个倭兵立刻抬枪,对准高占鳌。水牢里,枪口互指,呼吸可闻。我垂首,血水顺下巴滴落,嘴角却勾起——狗,咬起来了。
混乱中,灯被流弹击碎,水牢一片黑。我脚尖捏碎蜡丸,取出铁丝薄锯,咬在嘴里,慢慢锯腕上铁链。黑暗里,枪声再响,有人惨叫,有人落水,水花溅我满脸。不知是谁的血,温热,腥甜。
轻响,腕链锯断,我双臂一落,疼得眼前金星乱冒,却顾不得,继续锯腕链。黑暗中,杜竹轩的声音在颤:高老爷,别逼我!高占鳌冷笑:你尾巴,我早就看白了!又是一枪,有人倒地,水波激荡,溅到我胸口——那幅图,还在,像块烧红的铁。
踝链断,我矮身潜入水下,沿墙根摸索到铁门下方。老葛早告诉我,门底枢轴是生铁,薄锯可断。我咬紧锯条,一手勾住门上沿,一手来回拉锯,金属摩擦,在黑暗与枪声里,细不可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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