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局已趋白热。密探虽悍,却架不住丐帮人海与熟悉地形。棍网专破刀阵,三根棍缠一把刀,一绞一挑,刀飞人翻。瘦高个失了枪,手腕又折,被铁拐李逼得节节后退。他忽然瞥见我,眼里迸出毒火,竟从靴筒抽出一把短刺,怪叫一声,扑向我:李三,一起死!我抡棍迎上,可腿伤拖累,动作迟了半拍。眼见寒光到了咽喉,芸妞斜刺里冲出,柳叶刀一挑,一声脆响,短刺被打偏,深深钉进旁边门板。她顺势回身,刀背狠狠敲在瘦高个太阳穴。瘦高个翻白眼,软泥般倒地,嘴里还喃喃:赏......银......
主谋一倒,密探们士气全崩,纷纷后退。铁拐李举杖高呼:送客!乞丐们齐声呐喊,棍棒如林,把残敌逼出巷口。有人想回头捡枪,被几根棍子同时击中膝弯,跪地哀嚎。铁拐李并不追杀,只令弟子关死栅门,放话:再敢踏进一步,打断狗腿!门外,密探抬着瘦高个,狼狈逃进黑夜,火把的光芒渐渐被雾吞没。
天井里,一下子安静得可怕。伤者在呻吟,棍棒与断刀散落一地。我拄棍走到老赵身旁,缓缓跪下,替他合上眼。芸妞站在我身侧,手搭在我肩,掌心微微颤。铁拐李过来,低声:小赵的尸,我会派人洗净,置副好棺,葬在百花山腰,他爱喝酒,我年年给他倒。我俯首叩地,三声,额前血泥模糊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。丐帮弟子们默默围成一圈,打狗棍斜倚肩,像一片沉默的树林,为死者守灵。
夜已深,残火跳动。我抬头望天,雾散后的天空,露出几点寒星,像被枪声震碎的玻璃碴。我忽然想起,老赵昨夜还拍胸口说:再喝,我就是孙子!那笑脸鲜活,如今却冰凉。我伸手进怀,摸出那只他常挂腰间的锡酒壶,里头的烧刀子还剩半壶。我旋开壶盖,把酒缓缓洒在井台,酒香冲鼻。我低声道:孙子,走好,三爷给你送行。酒液落石,作响,像更漏,也像心跳。
芸妞蹲下身,握住我手,小声而坚定:李三,血债背上了,就不能白背。你得活着,把转经筒里的东西,交给能说理的人。那样的话,
老赵的血,才算没白流。她眼里有泪,却倔强地没让它落下。我回望她,又看围在四周的丐帮兄弟——一个个衣衫褴褛,却站得笔直,像一片被生活压弯却永不折断的芦苇。我心里有什么东西,地燃起来:是啊,我还活着,还能飞最后一次。
我深吸一口气,把老赵的锡壶挂在自己腰间,与荷包并排。金属碰金属,一声轻响,像两个世界在打招呼。我扶着芸妞站起,朝铁拐李与众人抱拳:大恩不言谢,李三记下。日后用得着,百花深处一句话,我赴汤蹈火。铁拐李点头,铁杖顿地:走吧,天一亮,狗腿子还会来。趁夜,出永定门。他抬手,招来两名轻功好的四代弟子:护送燕子一程。我辞谢,他却瞪眼:不是送你,是送转经筒。那玩意儿,比命重。
夜风猎猎,我背着老赵的空酒壶,芸妞提柳叶刀,一瘸一拐随我翻出后墙。墙外是一条窄河,水面映着残月,像一条冰冷的银链。我们沿河道走,影子被拉得老长,像两个互相搀扶的幽灵。身后,百花深处的灯火渐渐远了,棍棒声、哀嚎声,也被夜风吹散。可我知道,有一道声音,会越来越清晰——那是老赵的呼噜、他的笑、他醉醺醺的两斤不倒,将在我余生每一个深夜,回响不绝。
走到一处石拱桥下,我停住脚,回望京城。雾已散尽,城墙剪影巍峨,像一头蹲伏的巨兽。我抬手,对着城堞,对着老赵沉睡的方向,轻轻一举:兄弟,看我——飞完最后一程。芸妞侧脸看我,眼波比河水还亮。她伸手,与我十指相扣,掌心有汗,有血,也有温度。我低声道:走吧,去南方,去新天新地。她点头,柳叶刀在月下划出一道银弧,像替我们劈开前路。
我们相扶而行,影子合成了一个,拖在河堤,被水波撕得忽长忽短。血还在淌,但心里却生出前所未有的踏实:老赵用命给我铺路,芸妞用手把我拽出深渊,而我——要把这最后一口热气,吹进那只需要翅膀的明天。夜尽处,天幕裂开一线蟹壳青,像有人悄悄揭下一张黑纸。风里,带来远处火车的长鸣,带着煤烟,也带着未知的自由。我深吸一口,把疼、把恨、把未干的泪,全数咽下。燕子李三,折了翅,却仍在飞——这一次,不再为赏银,不再为虚名,只为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,能在大地的某个角落,听见风说:你们的血,开过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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