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,我跟着老赵钻进了锅炉房。炉房里堆满了煤块,烧得通红的锅炉散发着热气,把整个小屋子烘得暖洋洋的,跟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两个世界。老赵往煤堆上一躺,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呼噜,那呼噜声跟拉风箱似的,呼哧呼哧 响,震得屋顶的灰尘都往下掉。我躺在他旁边,眼睛却亮得很,毫无睡意。我掏出藏在棉袄夹层里的一块破布和一截炭条,借着锅炉的火光,把白天记下来的路线图一笔一划地画在破布上:岗哨的位置用黑点标出,巡逻路线画成虚线,狼狗的位置画了个小圆圈,钟楼、宴会厅、女王像的位置则用红炭条重点标出,一条粗粗的红线,从宴会厅侧窗一直延伸到后院老槐树,那是我早就打探好的撤退地道。画完地图,我把破布叠好,塞进头发里 —— 光头藏东西,最是安全。趁着老赵打呼噜的空档,我悄悄溜了出去,把中午藏在袖筒里的铁丝另一端,牢牢固定在了锅炉房的暖气管上。这样一来,就算钟锤的力道不够,暖气管的拉力也能确保第十三声钟响准时响起,万无一失。回炉房的时候,我顺手拎了一桶凉水,绕到煤堆下角,慢慢浇了下去。凉水遇到热煤,发出 的声响,冒出一股白烟。用不了多久,炉火就会因为受潮而冒烟,浓烟会顺着烟囱飘出去,正好能掩护我趁乱溜号。
十二点的钟声,越来越近了。我趴在锅炉房的小窗上,眼睛死死盯着主楼的尖顶。窗外的寒风更烈了,雪花不知什么时候飘了起来,细小的雪粒子打在窗户上,沙沙作响,割得脸生疼。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冷,心里的兴奋像揣了只兔子,怦怦直跳,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。当 —— 第一声钟声响起,沉厚而悠远,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得老远,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抖。我屏住呼吸,默数着:一、二、三...... 十一、十二。 就在第十二声钟响的余音还没消散的时候,第十三声钟响突兀地炸响了,当 ——!那一声比之前的十二声都要响亮,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,在雪夜里回荡。几乎是同时,主楼里所有的灯都刷地亮了起来,原本漆黑的窗户瞬间变得通明,狼狗的狂吠声、印度兵叽里呱啦的叫喊声、洋鬼子的惊呼声,混杂在一起,打破了夜的宁静。我捂着嘴,差点笑出声来 —— 这些鬼佬,怕是真以为撞鬼了,魂都吓掉了吧!
混乱一触即发,正是我行动的好时机。我按照地图上标记的路线,猫着腰,贴着墙根,像一只灵活的猫,悄无声息地摸向宴会厅。走廊里一片混乱,几个洋鬼子穿着睡衣,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,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什么,没人注意到我这个不起眼的 修钟匠。走廊尽头,那座鎏金女王像在壁灯的照耀下,金光四射,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。那雕像高约两米,底座是汉白玉的,上面镶嵌着几颗硕大的钻石,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,像在居高临下地嘲讽我这个闯入者。我摸到墙角,迅速从破布包里摸出飞爪,那飞爪是我用精钢打造的,五个爪尖锋利无比,缠着结实的麻绳。我屏住呼吸,正准备甩起飞爪,勾住女王像的画框,忽听 一声轻响,旁边的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,一道黑影像鬼魅似的闪了进来。
是鹞子!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,脸上蒙着黑布,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,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。我们对视的瞬间,都愣住了,随即不约而同地抬起了手 —— 我手里的飞爪已经蓄势待发,她的匕首也对准了我的咽喉。钟楼的第十三响余音还在空气里颤抖,走廊里的混乱声此起彼伏,可我们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,谁也没先动手。就在这时,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后院库房传来, 一声,震得整个主楼都在摇晃,火光冲天而起,把半边夜空都染成了红色。
气浪顺着走廊涌过来,震得头顶的吊灯来回乱晃,墙上的女王像 地一声,歪了半寸,底座与墙面连接处裂开了一道细纹。鹞子被爆炸声惊得分神,我抓住这个机会,猛地甩起飞爪,精准地勾住了女王像的画框上沿。鹞子反应极快,手腕一扬,匕首带着风声飞出, 地一下割断了我手里的麻绳。我早有防备,借着飞爪拉扯的力道,纵身跃起,一把抱住了沉重的画框。鹞子也不含糊,紧随其后扑了上来,双手死死扭住我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。我们俩滚倒在地,沉重的金框 一声砸在地板上,坚硬的地砖被砸得裂开了几道纹路。
烟味、火药味、香水味混杂在一起,呛得人喘不过气,外面的狗吠声、枪声、喊叫声混成一锅粥。我和鹞子在地上扭打在一起,谁也不肯松手。混乱中,我瞥见裂开的画框背面,刻着一排细小的英文钢印:Shanghai Copy House — 1926。我的脑子 的一声,像被雷劈了似的 —— 赝品?这竟然是个仿制品!鹞子也看到了那行钢印,她的眼神闪了一下,随即低笑出声,声音带着几分戏谑:李三,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,抢了个破烂回来? 我咧嘴一笑,趁着她说话的空档,猛地发力,挣脱了她的束缚:烂不烂,先让爷拿走再说! 我扛起画框,转身就往侧窗跑去,肩膀一撞, 一声撞破了玻璃,跳进了漆黑的夜色里。
背后的枪声像炒豆子似的响了起来,子弹嗖嗖地从我耳边飞过,可没人敢追出来 —— 后院库房的火越烧越大,火光已经蔓延到了主楼的墙角,洋鬼子和印度兵都忙着救火,自顾不暇。我一路狂奔,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,身上的棉袄被玻璃划破了好几道口子,雪粒子灌进去,冷得刺骨,可我却跑得飞快,怀里的女王像金矿被火烧得发黑,上面的钻石却还倔强地闪烁着光芒。
顺着早就打探好的地道,我钻出了老槐树下的树洞。站在树洞里,我喘得像台破风箱,胸口剧烈起伏,可脸上的笑容却比喇叭还响:张三第一天上班,就扛回了十万大洋 —— 这差事,值! 远处,英领事馆的钟声还在断断续续地颤抖,第十三下的余音拖得老长,在雪夜里回荡,像替那些洋鬼子哭丧,又像是在给我燕子李三吹冲锋的号角。我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和汗水,转身朝着土地庙的方向走去,怀里的金框沉甸甸的,压得我肩膀生疼,却也压得我心里踏实。
下一步,回土地庙验货、拆框,找到藏在赝品背后的真迹线索;再下一步,就得让那些洋鬼子知道,这钟楼的十三响,只是个小小的序曲,真正的好戏,还在后头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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