腥风扑面,猎犬的利爪在李牧的视野余光中放大,爪尖的寒芒甚至映出了他空洞的瞳孔。
“李牧!”
李岁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,她的计算模块在这一刻输出了一片代表“绝无可能”的红色。距离太远,速度不够,一切救援方案的成功率都归于零。
她的世界,仿佛被拉入了慢镜头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利爪,即将撕开李牧脆弱的脖颈。
万古的绝望,似乎注定要在此刻重演。
然而,就在那爪尖距离李牧的皮肤仅余分毫,连汗毛都已被劲风压倒的刹那——
一直呆立不动的守骸人,动了。
他没有转身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。
他只是缓缓地、近乎慵懒地,将那只撑在地上的、纯白色的骨手,对着李牧的方向,轻轻张开了五指。
一个动作,仅此而已。
瞬间,一道无形的、由纯粹的“死寂”与“悲伤”构成的屏障,在李牧身后悄然成型。那并非坚壁,更像是一片被抠掉的、绝对虚无的现实补丁。
“噗。”
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,没有光华四射的格挡。
那头凶悍的【畸变猎犬】一头撞入了这片虚无,发出的声音轻微得仿佛一个气泡破裂。它那由无数生物拼接的狂暴肉身,那流淌着残缺神王骨与疯神血的污秽能量,就像一幅被投入概念熔炉的废稿,从最基础的层面被迅速“抹除”。
分子、能量、法则……一切构成它“存在”的要素,都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消散。
连一滴血、一根毛发都未留下,它就这么凭空消失了。
“呜?”
神陵入口处,刚刚涌入的十数头畸变猎犬,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以一种它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被“删除”,集体愣在了原地。它们那属于野兽的逻辑链条彻底烧断,贪婪的表情化为了茫然与恐惧。
守骸人缓缓站直了身体。
他依旧没有回头看李牧,而是转过身,面向那群不知所措的猎犬。
这一刻,他身上那股悲凉到极致的气息尽数收敛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属于神陵之主的、不容侵犯的无尽哀怒。仿佛沉睡的帝王被蝼蚁的喧哗惊醒,即将降下焚尽一切的怒火。
“……这不是毁灭。”
李岁强行压下内心的震撼,大脑飞速运转,分析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:“这是一种基于‘归于沉寂’的法则权限……是对这片神陵的绝对掌控力!他不是在战斗,他是在执行此地的‘规则’!”
猎犬群的头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它遭遇了无法用力量去衡量的、更高维度的存在。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嘶鸣,那是撤退的指令。
“来了,就都留下吧。”
守骸人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在真实空间中响起,不再是灵魂的震荡,而是清晰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言语。
“用你们污秽的血肉,滋养这片被你们惊扰的土地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,落在那只瑟瑟发抖的头领犬身上,补充了一句:“也替我问候你们的主人。让他好好看着,他的‘作品’,是如何回归尘土的。”
那头领犬眼中闪过一丝非自然的、属于智慧生命的光芒,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所淹没。
守骸人缓缓抬起了他的骨手,对准了那群正准备仓皇逃窜的猎犬。
他无视了远方那道隐秘的窥探视线,只是轻声念诵了一个古老、沙哑、充满了悲悯与肃杀的音节。
“嗡——”
整个寂灭神陵,数之不尽的墓碑,无论有名或无名,无论巨大或渺小,在这一刻,都开始微微震动,发出了万古以来第一次共鸣。
在畸变猎犬群惊恐万分的目光中,它们脚下那由神王骨尘埃构成的惨白地面,突然伸出了一只只森然的白骨之手!
那些手精准无比,死死地抓住了每一头猎犬的脚踝,将它们牢牢钉在原地!
那座由无数森然白骨手臂构成的囚笼,将十几头畸变猎犬死死困在原地。它们疯狂地挣扎,用利爪撕扯,用牙齿啃咬,神王骨的尘埃在撞击下簌簌掉落,却只能在那些手臂上留下一道道浅得可笑的划痕。每一只手臂都坚逾万古,仿佛是神陵本身不容亵渎的意志。
腥风依旧,但猎犬的咆哮已从凶戾转为恐惧。
守骸人迈开了脚步,缓缓走向那群被囚禁的猎物。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落下,都悄无声息,却让周围那股寂灭的法则愈发浓郁。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凝固成了悲伤的结晶,连光线都在他的身侧发生了微妙的偏折。
神王骨门扉前,李牧的疯癫似乎被这股纯粹而宏大的悲伤气息所感染,他停止了摇摆,不再模仿守骸人擦拭墓碑的动作。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,看着守骸人那萧索的背影,眼神空洞,仿佛一个失去了所有玩具的孩童。
李岁则保持着她那近乎非人的绝对冷静。她的瞳孔深处,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,将守骸人的每一个动作、每一个法则的波动都记录、拆解、分析。她的大脑在飞速构建着模型,试图理解这种超越了力量层级的“权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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