焚天渡厄舟历经艰险,终于冲出了枯骨荒原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领域。前方,天地骤然开阔,却又呈现出一种更加惊心动魄的景象。
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深渊,仿佛大地在这里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狠狠撕裂,形成了一道横亘数百万里的恐怖裂谷。裂谷边缘,空间扭曲,光线昏暗,浓郁的、混杂着龙威、煞气、灵气以及无数驳杂能量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、涌动,阻隔着外界的一切窥探。这便是传说中的陨龙之地——坠龙渊。
尚未靠近,一股苍凉、古老、霸道而又带着无尽怨念的威压便扑面而来,让渡厄舟上所有弟子心神剧震,体内灵力都为之凝滞了片刻。仿佛有一头太古巨龙虽已陨落万古,其残存的意志依旧在咆哮,在警告着所有胆敢踏入其安息之地的生灵。
“前方便是坠龙渊入口区域。”赤阳真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,回荡在甲板上,“然,欲入深渊,先破迷障!”
只见在坠龙渊那翻滚的雾气边缘,并非空无一物,而是遍布着无数色彩斑斓、灵光闪烁的光晕地带。那些光晕时而如同极光般绚烂,时而如同毒瘴般晦暗,彼此交织、碰撞,形成了一片复杂到极致的天然与人工结合的禁制迷宫!
“这些都是历代前来试炼、探险,乃至在此建立据点的修士们留下的阵法、禁制。”一位随行的落星阁金丹长老解释道,他手持罗盘,眉头紧锁,“有隐匿的,有防御的,有攻击的,有迷幻的,更有许多因年代久远、能量异变而彻底失控的毁灭陷阱。其中不乏上古遗留的残阵,威力莫测。想要安全进入,难如登天!”
各派弟子闻言,皆是倒吸一口凉气。光是靠近,就已经感受到如此压力,想要穿过这片布满了“前辈遗泽”的死亡地带,谈何容易?
赤阳真人与几位带队长老商议片刻,沉声道:“此地禁制错综复杂,强行突破伤亡太大。各派弟子,可自行结伴,各凭手段,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进入渊内。记住,保命为上,机缘次之!三月之后,无论收获如何,需在此地集合,逾期不候!”
命令下达,意味着试炼从此刻,便已正式开始!
一时间,各派弟子纷纷行动起来。有的三五成群,祭出各种破阵法器,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方的光晕;有的则凭借对某种属性的特殊亲和,试图寻找能量流动的薄弱点;更有自信者,直接驾驭遁光,冲向看似平静的区域,结果瞬间触发连锁禁制,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无数道光刃绞成碎片,或是被突兀出现的空间裂缝吞噬!
血腥与残酷,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张问并未急于行动。他站在船边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死亡迷宫。他体内的灰色基点对于能量,尤其是死气、煞气异常敏感。他能“看”到,那些绚烂的光晕之下,隐藏着无数狂暴、混乱、充满毁灭意味的能量流,以及……更多沉淀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浓郁死气与残魂怨念。这些,对旁人而言是致命的威胁,但对他而言,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,指引着相对“安全”的路径——那往往是死气最为凝聚,生机最为断绝,因而也最少有活人布置陷阱的地方。
就在他默默观察,规划路线时,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。
“阿弥陀佛。张施主,可是在观察这禁制迷障?”
张问转头,只见大林寺的了尘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。了尘依旧是那副眉目清秀、宝相庄严的模样,手持佛珠,眼神澄澈。但张问敏锐地察觉到,了尘看向他的目光中,少了几分对其他修士的疏离,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……探究。
“了尘师兄。”张问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
了尘目光扫过前方那片夺命光晕,轻声道:“此地禁制,蕴含无穷杀机与幻变,更兼有龙族残念干扰,寻常破阵手段,收效甚微。贫僧观施主周身气韵……似乎对此地死煞之气,别有感应?”
张问心中微凛,这和尚好敏锐的灵觉!他并未否认,只是淡淡道:“略有所感。”
了尘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,并不追问,而是话锋一转:“坠龙渊内,危机四伏,远非这入口迷障可比。其中不仅有强大妖兽、诡异魔植,更有无数在此扎根的魔修、邪修,以及历代陨落于此的修士残魂所化的各种凶物。甚至……传闻渊内深处,已自成一方世界,有巨城矗立,部落林立,其凶险与机遇,丝毫不亚于天邢大陆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张问,目光真诚:“我佛门功法,至阳至刚,克邪破魔,然刚极易折,于某些极阴绝煞之地,反倒束手束脚。观张施主所修之道,虽迥异于常,却似乎能于死寂中汲取力量,于绝境中另辟蹊径。贫僧冒昧,欲与施主结伴同行,互为援手,不知施主意下如何?”
张问目光闪动,心中迅速权衡。了尘乃是结丹中期修为,佛法高深,实力强横,与其同行,安全无疑大增。而且了尘身为大林寺首席,品性看来端正,并非奸恶之徒,相比其他心思难测的修士,更值得信赖。更重要的是,了尘似乎看出了他功法的异常,却并无歧视或敌意,反而认为有其独特价值。这种认可,在处处被视为异类的张问看来,颇为难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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