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苏明符文银光和镇民火把摇曳光线的共同映照下,哑伯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,那几点异常的颜色被清晰地捕捉到了。
那是一种暗沉的红,带着一种金属矿物的冷硬质感,与梵溪镇常见的黄褐、灰黑色泥土截然不同,更像是某种被碾碎的矿石粉末,深深地嵌入了指甲与皮肉的缝隙之中。
子无双不动声色,借着俯身观察尸体姿态的掩护,月白色的宽大袖口极其自然地从哑伯右手旁的地面拂过。
指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轻轻一捻,几粒沾染了湿泥的、极其微小的暗红色颗粒,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袖中乾坤。
触感坚硬、微凉,带着砂砾般的粗糙。
“张里正,”苏明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,打破了祭坛前死寂般的凝重,也压下了张明德还在喋喋不休的“神罚”论调。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穿透了浓雾和恐慌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。
“神罚之说,为时尚早。”
张明德像是被掐住了脖子,哭嚎戛然而止,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明那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脸庞,以及那身闪烁着不祥银光的黑袍。
“此非天意,乃是人为。”
苏明的声音冰冷如刀,字字清晰。
“匕首之上,有邪祟之气缠绕,绝非山神之力。哑伯之死,疑点重重。”
“邪…邪祟?”
张明德脸色更白,嘴唇哆嗦着。
“不…不可能!这匕首是供奉山神的圣物,怎会有邪祟?苏…苏先生,话不能乱说啊!这…这只会让山神更加震怒!”
他看向苏明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。
“张老爷!”
一个须发皆白、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老者从镇民中走出,他是镇里略通医术的葛老,此刻脸上也满是惊惶、
“哑伯…哑伯这伤…确实是匕首刺心,一击毙命。
这…这位置,这力道…若非自己用力,旁人…旁人怕是难以做到如此…如此精准狠绝啊!”
他的声音颤抖,显然也倾向于自杀或神罚的说法,至少表面如此。
叶启灵收回了金灵珠的力量,那璀璨的金光瞬间敛去。
她站起身,月蓝色的裙摆沾着湿泥,神情却异常冷静锐利。
“葛老所言,只是表象。死者指甲缝中有异物,匕首本身亦非寻常。若真是神罚或自杀,何须如此诡谲?”
她的目光扫过张明德和葛老,最后落在子无双身上。
子无双微微颔首,清冷的声音如同寒泉击石:“此土非本地所有,色泽暗红,质地特异,需查其来源。”
他没有展示袖中的颗粒,但话语直接点出了关键物证的存在。
张明德看着眼前这三个气质迥异、手段不凡的外乡人,眼神闪烁不定。
他脸上的悲恸和惊惧交织,最终化作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忧虑,他重重叹了口气,搓着手,语气带着几分恳求。
“苏先生,叶姑娘,子公子…三位是高人,能看出我等凡夫俗子看不出的门道,张某感激。只是…只是这酬山祭在即,全镇上下都指望着这次祭祀祈求山神护佑,莫要再降灾祸。此事…此事能否…能否尽快了结?若真是…真是触怒了神灵,我们也好加倍供奉,诚心忏悔啊!若闹得人心惶惶,祭祀不成,恐怕…恐怕灾祸更甚!”
他言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:
希望尽快以“神罚”或“意外”结案,平息恐慌,确保祭祀顺利进行。
至于真相?
在即将到来的“山神恩典”面前,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苏明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混沌的符文在他袍上安静地燃烧,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残留的邪恶与亵渎。
叶启灵指尖的灵珠在袖中微微发烫,那精密的杀人机关和指甲缝里的异土,如同两块沉重的拼图,沉甸甸地压在心头。
子无双袖中的暗红颗粒带着山石的冰冷。
浓雾依旧,死者的眼睛依旧绝望地圆睁着,望向不可知的黑暗。
山神震怒?
不,苏明黑袍上那冰冷的符文银焰,叶启灵金灵珠探知的夺命机关,子无双袖中那诡异的赤色颗粒,都在无声地宣告着——
梵光圣焰峰山脚下,一场精心策划、借神杀人的血腥阴谋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而急于掩盖真相的里正,又在这幕惨剧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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