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色的星域漫过舷窗时,像泼洒了一整片流动的冰玉。共生号的船身划过带着清冽光泽的星雾,雾粒里裹着透亮的光片,凑近了看,竟是无数“琉璃镜光”——光内封存着清晰的影像,那是原住民“鉴星族”的认知载体。他们的身形由镜光与清辉编织而成,有的镜光弯成弧形,只照见自己的虚影,每沉溺“自我审视”一次,光片就凸一分,像被吹胀的琉璃泡,映出的轮廓越来越扭曲;有的镜光碎成扁平的片,只反射他人的光影,每盲从“外界映照”一次,光片就凹一分,像被踩扁的镜面,连自己的轮廓都映不出来了。
沈翊的探测仪屏幕上,两条波形线一凸一凹。一条标注为“迷镜流”:对应的鉴星族总用弧形镜光放大自己的优点、缩小缺陷,琉璃镜光里的影像带着虚浮的光晕,探测仪显示他们的“自我认知清晰度”趋近于零——像对着哈哈镜自赏的人,把畸变的影子当成了真实的模样;另一条标注为“盲镜流”:对应的鉴星族任由扁平镜光复刻他人的言行,琉璃镜光里的影像模糊了自身的轮廓,探测仪显示他们的“自我主体性”持续弱化——像贴满他人影子的玻璃,连阳光照过时都透不出自己的亮。
飞船掠过一片“碎镜滩”时,林默发现滩上散落着两种残片:一种是“妄照璃”,镜片弯成夸张的弧度,片内的影像被拉得细长或压得矮胖,连原本的轮廓都认不出,像被揉皱的锡纸,照不出一点真;另一种是“随照屑”,镜屑薄如蝉翼,每一片都印着他人的影子,却没有一片能拼出自己的模样,像被风吹散的碎镜,连聚拢的力气都没有。滩中央立着座“明鉴台”,台面是层叠的琉璃镜化石,化石里的镜光依稀能看出鉴星族的古老图景:一位长者左手持“自照镜”,镜面刻着“观己”,镜内的影像清晰如实,连眉梢的痣、指尖的纹都分明;右手持“互照镜”,镜面刻着“察人”,镜内映着他人的影像,却在边缘留着自己的轮廓,像两面对照的镜子,既看清对方,也不忘自己;又将两面镜光合在“辨真石”上,石面刻着“明世”,镜内的影像交相映照,却各有各的形,像水中的倒影与岸边的树,既不混淆,也不隔绝。
“他们把‘自照’当成了‘自负’,又把‘他照’当成了‘盲从’。”林默的指尖轻触一块妄照璃,璃在她的念火晶光中微微震颤,露出藏在弧度下的虚妄记忆:一个鉴星族少女对着弧形镜光反复调整自己的轮廓,只因怕“不够完美”,直到镜光突然碎裂,她才在满地碎片里看见自己真实的模样——原来灼人的不是映照本身,是“要么困在自我幻象里,要么活在他人影子中”的偏执,“你看这琉璃镜光,原本是能‘照见己之真,映出人之实’的,被‘妄’与‘随’的执念扭成了残片,连世界的本相都看不清了。”
飞船停在鉴星族的聚居地“澄照渊”时,最触目的是片“孤照崖”。无数迷镜流的鉴星族悬在崖间,周身的琉璃镜光弯成大大小小的弧,光内的影像被拉得奇形怪状,彼此间的镜光互不相交,像一群对着各自哈哈镜的人,连呼吸的频率都跟着影像的畸变错乱;而另一侧的“随照谷”,盲镜流的鉴星族挤成一团,周身的镜光平贴在身上,光内的影像全是他人的影子,有模仿同伴的步态的,有复刻长者的语调的,像一群没有自己面孔的人,连眨眼的节奏都跟着别人的影子走。
一个握着半片弯镜的鉴星族飘到飞船旁,镜边的尖棱硌得他掌心发红,声音清得像冰玉相击:“我们族的琉璃镜光原是‘明途镜’,既能照见自己的轮廓,也能映出他人的模样,可后来有人说‘只信自己才叫清醒’,有人说‘跟着别人才不犯错’——我们都忘了,琉璃镜光该怎么‘照得真,映得明’,被‘妄’与‘随’的极端磨成了碎渣,连自己的形都守不住了。”他的镜光里浮出段模糊的画面:年轻时跟着长辈学“双照术”,长辈将自照镜与互照镜并排放置,镜沿刻着“辨异”,自照镜里的自己眉峰带痣,互照镜里的同伴眼角有疤,彼此的轮廓清晰分明;又将两面镜光投在“同异壁”上,壁面刻着“识同”,镜内的影像虽有差异,却在抬手时都带着鉴星族特有的轻颤,像两株不同的花,都朝着阳光生长,既不否定差异,也不忽视共通。
“自照不是让自己活在幻象里,他照也不是让自己活在影子里。”沈翊的探测仪对准随照谷的随照屑,仪器的微光里透出藏在薄皮下的茫然记忆:一个鉴星族少年在随照谷里模仿最受欢迎的同伴的镜光弧度,直到同伴突然离开,他才发现自己连原本的站姿都忘了——原来伤人的不是映照他人,是“要么用幻象骗自己,要么用模仿丢自己”的偏执。
沈翊启动飞船的“清妄共振波”,波频顺着澄照渊蔓延。迷镜流的鉴星族开始将弧形镜光慢慢扳平,镜内的影像在平直的光片里渐渐恢复真实:一个鉴星族老者看着镜中自己鬓角的白霜,不再试图用弧度拉回黑发,反而轻轻抚过霜白,眼里浮出释然——原来自照是看清自己的本相,接受所有的完整与缺憾,像对着清水照影,既不放大皱纹,也不隐瞒疤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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