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间不算太大的砖石小屋,曾记录着他一生当中最为美好的平凡时光,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。
站在那扇早已化作飞灰的店铺大门前,亚威的神志难得恢复了片刻清醒:他费力弯曲着那只完全膨胀了的尖利龙爪,小心翼翼地在遍布着焦臭味的空气当中虚叩两下;仿佛只要自己失了礼貌,下一刻就会有个清瘦的身影冲出来在他头上一记暴扣似的。
微弱的鸦鸣声代替了回答。将爪微微一旋,亚威随即挤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一如往常他偷懒迟到了一般;缩着个脑袋,踉跄着推开大门摸了进去。
侧身绕开那两堆名为货架的灰烬,亚威两下快步便溜到了那只曾是柜台的铁架子前;如做贼似的轻轻敲击着那焦黑了的炭板,旋即便怯生生地探着头去,有气无力地向着后厨喊上一声:“我到班了。”
没有回应,也没有迎面而来的面粒与娇呵声;握在掌心中那略显粗糙的黝黑炭沫,也不再是那种熟悉的细密手感。
径直捏碎那几根碍事的炭化木梁,亚威便低头穿过了一片残垣断墙,再度步入那许久未见却又不曾有忘记过的朴素厨房——现在看来是真的一片朴素了,再也不会那些绊人的麻袋和糙桌腿了;除了那股挥之不去、几乎刻在了鼻腔里的麦香味外,厨房里什么都没没能剩下。
亚威低耸着肩膀,仍旧是按照记忆的指引,绕开了那一张张整齐作了余灰的桌板,缓缓踱到了一扇隐藏于货架之后的简朴铁门前。
门下连着的就是地窖:为了节省高昂的堆货费用,这可是面包房里的几个老爷们花了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,才这么一斗半箱的偷摸着挖出来的。面包房的成本能比同行低了足足两成,很难说这间地窖以及提出主意的自己没有一份功劳。
也就是在这间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地下港湾,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才能完全舍弃地上世界的繁文缛节,在无边黑暗之中将灵与肉彻底托付于彼此。
只是家境优渥的小萨塔多么叫人羡慕——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恋人姐姐在家里做到扰民,而不用在这间阴冷漆黑的地窖深处,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偷尝禁果。
摸索着那乌黑粗糙的把手向上用力一抬,便传来一阵沉闷的锁链落地声:大门是锁上了,但又没完全锁住。这样复杂的小心思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纠正过来,叫亚威不由得扬起了嘴角。
比起无数个充满燥热的难眠之夜,这间曾承载着生命与希望的港湾,此刻终于是亮堂了不少:长明蜡烛那不曾熄灭的光芒虽然黯淡,但至少能让人看清脚下的台阶与地面。
亚威终于是不用担心自己会光着身子从台阶上一路滚下去了;他今天是穿着衣服的,凯瑟琳也是。
嫁为人妇的少女就这么坐在一张绒毯上:比起记忆中时而活泼、时而死板的少女,她那终于饱满起来的胸脯总算是带着些成熟|女人的韵味了。尤其是将两个稍显幼稚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,耷拉着脑袋任凭髻发散落肩头之际,这张低垂的面孔竟是不由得陌生了起来。
那位自己记不起姓名的丈夫就躺倒在她的身旁,喉咙已是被匕首完全地割裂开来了:可那张圆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惊恐,反倒是带着一抹解脱了的轻松笑容,和他们那没了血色的孩子们一样,蜷缩着那焦炭般的下身在家人身旁沉沉睡去。
二讽刺的是,这柄匕首还是自己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:没想到她居然不去割面包,反而是用它亲手终结了这位素未谋面的‘情敌’的痛苦;使其不用沦为亵渎的行尸走肉,从而伤害到自己深爱着的家人们。
这可真是,真是令人羡慕……
渊狱意志的预言没有出错。只是祂照例同往常那样利用文字游戏,戏弄着献予祭品的好战友。
在听闻到一股有异于其他事物运动的声响,护爱心切的面包师之女张牙舞爪地抬起头来,似是要用尖牙杀死眼前的不速之客。
只是在同机械般昂起头颅的瞬间,那张被火炎烧蚀了大半的凶恶面庞,却是突然停滞了动作;叫那早已失去了情感能力、但尚存余力的肌肉团块,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。
似乎是这具已然失去了全部生机的僵硬躯壳,本能地不愿伤害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。又或许在嗅探到那格子头巾上所存留着的熟悉气味之际,她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。
“姐,真对不起,我又来晚了。”
伴随着一阵炽热,这间不算宽阔的港湾再度归于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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